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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诛太子贾后易储 传假敕赵王起兵(2 / 2)

太子薨逝,举朝哗然,又闻慰祖继任储君,众臣更是不平。司马伦得知消息,大喜过望,遂唤来孙秀,商议起事。孙秀说道:“四月辛卯初一,有天狗吞日,主公可四方联络,约定初三夜晚三更一点,以鼓声为号,起兵入宫。”司马伦连声称是,遂差人告知司马雅、许超、士猗等人,联络通事令张林、省事张衡等伪诏,令右卫佽飞督闾和,闻讯开门,引兵入城,使华林令骆休,迎天子,驾东堂。诸事准备妥当,又有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梁王司马彤来商,通谋起兵,入废贾后。

转眼便是辛卯朔日,正如孙秀所料,到了未时,本来睛空万里,忽天色一变,那日光霎时暗了下来,万物一片混沌,正是日蚀,如此景象,有词为证:

日月共一时,天地上下分。眼前虽有奇景,欲画笔难寻。三足金乌衔黑子,玉兔追若行。举头旦看盈亏,明暗总相替。

日蚀出,天子惊,诚惶诚恐,下诏停朝三日,吃素斋、避正殿,焚香敬天。臣子闭门不出,街肆关门歇业,司马伦、孙秀趁机联络,安排妥当。待到初三,得张林伪诏,即召三部司马,集前驱、由基、强弩三军兵士于武库。司马伦手托诏书,命道:“天子有诏,皇后与贾谧杀害太子,命我兼领车骑将军,入废中宫,你等皆当从命,事成之后,赐爵关内侯,如若不从,诛杀三族。”众人哪敢不从,但凭赵王调遣。

晚三更一点,三军越明堂,过灵台,早有闾和等候,三声鼓响,开宣阳门,大军陈列御道之南,孙秀进言:“皇后门下有金谷二十四友,或使钱财,或有容颜,或有言谈,皆文才俱佳之辈,然其中有十二人,又兼修清真道德之法,得皇后倚重,分守皇城四门,裴頠居中调度,不可不防。我举荐四人,皆身怀异术、本领高强之人,可分攻四门,严禁内外,以防不测。”司马伦应允,孙秀遂令牙门将军赵奉攻正门,太平将军胡沃攻东阳门,上军将军孙辅攻西明门,折冲将军李严攻大夏门,又令司马冏为前部,直杀宫中。

司马冏引兵入内,至宫前,又击鼓三声,早有张林、张衡二人等候,即开宫门。司马冏正要进宫,忽闻一声:“齐王夜开宫门,引兵而来,莫不是谋反作乱?”司马冏抬眼一看,见来人身如松,面如霞,两道重眉斜入天苍额角,一对大眼皂白分明,颔下五绺短髯,手执钺斧,身着箭袖,腰束缚带,足登油履,端得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司马冏问道:“你乃何人?敢在此拦我。”来人答道:“我乃金谷二十四友,渤海人欧阳建,奉皇后之命,巡守宫门,齐王犯上作乱,速宜下马受缚,以正欺君叛国之罪。”司马冏大怒,正要上前,有一人冲出阵列,头戴凤翎盔,身着大红袍,外披锁子甲,腰束狮鸾带,手执环首铁刀,口称:“齐王莫恼,待末将拿了此人。”司马冏认得是偏将曾同,即道:“将军拿下欧阳建,便是首功一件。”

曾同纵马执刀,杀将过去,欧阳建举钺一架,说道:“我不杀名之辈,可报上名来。”曾同回道:“我乃偏将曾同,你欲强抗天兵,为虎傅翼,是自取灭族之祸矣。”随即拍马舞刀,劈胸砍下,欧阳建用钺一磕,反手一削,直奔曾同面门,曾同连忙把头一偏,躲过来钺,二马一镫,又是一番厮杀,但见:

阵前二将斗龙虎,阵后擂鼓响天关。一个环首刀,鬼神莫测;一个重钺斧,勾魂摄魄。宫门刀兵易相见,英雄驰骋试身手。这一个横戈跃马保凤驾,那一个贯颐奋戟夺首功;你拿我军功薄上显名,我擒你太极殿中画像。

二将酣战,未及十五合,欧阳建右手虚空一抓,大叫:“曾同往哪里走。”话音未落,平地竟伸只手来,抓住曾同左腿,如铁钳一般,丝毫不得挣脱。曾同大惊失色,不知是何缘故,还未缓过神来,欧阳建已纵马来到,曾同动弹不得,只见寒光一闪,人头落地。司马冏在旁看得清楚,知欧阳建道德之士,身怀异术,忙令人报于孙秀。

欧阳建枭了曾同首级,也不回马,又执钺杀将过来。司马冏正要迎战,忽有一将当先,斜剌里纵马摇叉道:“慢来。”欧阳建问道:“你又是何人?敢来阻我。”那人道:“我乃裨将张环,休伤我主公。”遂飞来直取,欧阳建举钺相迎,两马盘旋,约有三个回合,欧阳建见齐王欲逃,也不纠缠,只道一声:“张环往哪里走。”张环听得言语,正要作答,忽平地伸出一只手,钳住左腿,拉下马来,欧阳建骤马摇钺,枭了首级。

司马冏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欧阳建乘势向前,一钺劈面而下,眼看便要杀至,斜里挺来一钩,救下齐王。欧阳建定睛一看,见来人面如死灰,海下赤髯,眼如铜铃,头戴盘龙冠,身穿连环甲,套大黄袍,束白玉镶,也是奇异之人,不由拨马问道:“你姓甚名谁?也来阻我。”来人道:“我乃牙门将军赵奉,欧阳建,快快下马受死。”欧阳建闻言大怒,举钺斧劈面砍来,赵奉将手中金钩急架相迎,两马相交,一场恶战。怎见得:

钺斧急,金钩忙,二人宫前逞刚强。犀牛去望月,白蛇来吐芯。这个单风猛贯耳,那个卧牛狠蹬蹄。钺削前心两胁,钩挑眼角眉丛,一个是三山五岳士,一个是鬼道修真人。这场朝堂相争处,各为其主各非良。

两人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欧阳建心道:“来人鬼道之士,若不先下手,恐反遭其害。”遂右手虚抓,口道:“赵奉往哪里走。”平地伸出一手,赵奉笑道:“言意换形之术,怎难得住我。”言毕,从袖内拿出一袋,往空中一抖,现出一物,外形如狗,足长体瘦,黄毛竖立,额前有一菱形白斑,双目血红,尖牙森森,落地入土不见。少顷,地下闻吠声,即喷起一阵鲜血,那怪物衔手,破地而出。欧阳建大叫一声,右臂鲜血淋淋,痛得跌下马来,口呼:“地狼好生凶狠。”赵奉纵马上前,金钩一舞,取了欧阳建性命。司马冏拍马叫好,遂令赵奉为先行官,直入宫城。

话分两头,且说太平将军胡沃,攻东阳门。这胡沃也是鬼道之士,道法通玄,擒人拿将,莫不成功。胡沃乘夜色,引一支兵马,疾驰至东阳门下,见城头灯火通明,有守备来回巡视,三将坐于城楼,正饮酒作乐。胡沃问左右:“那三将为何人?”左右答道:“此三人为金谷二十四友中人,居中穿白袍者,名曰杜育,襄城之士,有一叶绿茶,甚是奇妙,入水则清香四溢,入口则伤病全消;居左穿红袍者,名曰崔基,清河之士,有一匹白绢,也是玄妙,散落在外则柔软至极,一缚人身则坚硬如铁;居右穿黄袍者,名曰缪征,兰陵之士,有一对钢鞭,更是威猛,可打有形之物,人若受一鞭,顷刻毙命。”胡沃闻言,说道:“此三人皆是异人,我等不宜强攻,只可偷取。”

胡沃令兵马止步,掩于夜色,一人悄至城下,见人察觉,即从袖中拿出一袋,往空中一抛,现了一物,长七尺,色如墨,蛇头蛇尾蛇身,尾长尺许,而人手人足,长三尺,甚是怪异。原来此物名曰人蛇,直立行走,遇人嬉笑,笑后吃人,凶恶比。胡沃放出人蛇,即沿城墙而走。城楼上三人,不知城下之危,仍在饮酒对歌,正兴致处,忽闻一声嬉笑,杜育问道:“为何有女子笑声?”崔基对缪征笑言:“哪有甚么笑声,想是将军饮酒趣,欲寻个女子作乐。”缪征附笑起哄。杜育正欲说话,又有一声嬉笑,三人闻声,互瞧将过去,不知就里。杜育心下起疑,出门寻找,崔基跟随在后,只留缪征未出。

缪征在房中,忽有一影,从梁上扑下,未等缪征反应,张口叼了人头。杜育、崔基二人,寻找未果,复回阁中,方见缪征尸首,大惊失色。崔基欲取白绢,以备不测,忽一影从后而至,声息,随即蛇口一张,叼了崔基人头。陡然生变,杜育见眼前怪物,吓得魂飞魄散,拔腿便逃,那人蛇也是迅疾,三步两跨,转眼即至身后,往前一扑,跃至杜育后背,一张蛇口,叼了人头。可怜三将,一身本领,毁于一旦。胡沃见人蛇回来,即率军攻东阳门,城门守军见主将已亡,纷纷弃甲投戈。

西明门,上军将军孙辅,领一支兵马,卷甲衔枚,急行至城下,令众人卷旗息鼓,避影匿形,又见夜色皎洁,月朗星稀,遂一人出列,不许旁人跟随,悄至人处,从袖中拿出一袋,往空中一抛,现了一物,原是一猫,碧眼乌圆,通体金黄,煞是好看。那猫纵身一跃,跳至树上,仰头张嘴,遥对空中之月,一吞一吐,只见星星点点,汇成一束光芒,尽入口中,登时金光闪闪,甚是奇异。孙辅说道:“金华猫儿,还不过来。”那猫似懂人语,即跳下来,落在孙辅肩头。

此时,前方有人喝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孙辅望去,见有四五人过来,为首一人,头戴束发紫金冠,散发披肩,身穿麒麟铠,外罩大红袍,鼻朝天,口朝地,手拿一物,孙辅看得明白,知此物名为乾坤日月刀,日月可合可分,变幻莫测,遂把肩一抖,金华猫跳下,呜咽一声,即变为一女子。那四五人走至近前,又有一人道:“陈将军问你话,还不如实回答。”孙辅闻言,知来将陈昣,乃是金谷二十四友中人,赶忙回话:“小的乃是贾将军府中管事,将军言及陈将军守卫辛苦,特赏赐歌女一人,令小的送来。”陈昣闻是贾谧府上之人,遂收了法刀,上前一看,见女子一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斜插玉簪,上着百花衫,下束百褶裙,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杏眸流光,琼鼻红唇,夹面桃腮,端得是亭亭玉立,妩媚动人,不由心花怒放,赶紧道:“美人过来。”那女子一步三摇至跟前,陈昣正欲揽入怀中,陡然女子双目通红,张嘴一扑,两颗獠牙如若尖刃,即插入陈昣喉管,一股鲜血喷薄而出,登时毙命,两旁兵士未及反应,皆丧于其手。

事毕,金华猫摇身一变,又化作陈昣模样,拾起乾坤日月刀,走上城头。至城楼中,见有二将,其中一人问道:“陈将军方才巡视,可有异常。”金华猫摇头,那人笑道:“陈昣将军的乾坤日月刀,刘瑰将军的子午鸳鸯钺,加上我的鱼龙金钩,纵有敌兵千万,也难过此门矣。”刘瑰也笑:“杜斌将军所言极是。”杜斌斟酒,说道:“今夜明月当空,如此良辰美景,我等共饮一盏。”三人遂举盏,金华猫趁二人不备,目露红光,往前一扑,霎时撕开二人喉管,可怜二将,糊里糊涂,枉自送命。金华猫得手,长嘶一声,孙辅闻信,即引兵攻下西明门。

大夏门,折冲将军李严,引一支兵马,攻打城门。城上有三将,乃是金谷二十四友之琅邪人诸葛诠,彭城人刘讷,高阳人邹捷,见李严引兵前来,遂顶盔挂甲,罩袍束带,点队五百,一字排开。诸葛诠一马当先,上前喝道:“此是皇城北门,你乃何人?竟敢纵兵而来,莫不是作乱谋反。”李严手执连殳,拨马回道:“我乃折冲将军李严,天子有诏,皇后谋害太子,赵王入废中宫,令我接掌大夏门,你等宜速下马受缚,莫等天威一怒,死葬身之所。”诸葛诠大怒,扬起金锏,纵马便打。

李严举殳相迎,两马盘旋。只见二人,这一个好似雪舞梨花,那一个如同风卷柳絮,李严使一个金鸡点头,直奔诸葛诠,扎前胸带两肋,诸葛诠连忙闪身,险险避过。邹捷在旁,看得着急,催马执尺,打了过来。李严以一敌二,也不着慌,手中连殳乱舞,上护其身,下护其马。诸葛诠、邹捷二人近不得身,李严正要拿人,诸葛诠忙祭起金锏,那金锏在空中,金光灿灿;邹捷忙祭起铁尺,那铁尺在空中,嘤嘤作响。二物从空中打下,直打在李严肩头,只听得大叫一声,跌下马来。二人大喜,上前欲取性命,李严忽从袖中拿出一袋,往空中一抛,现了一物,原是一兽,外形如虎,豪长三尺,人面虎足,口齿一丈八尺,甚是凶恶。这兽一出袋口,一声狂嚎,嗖的蹿至诸葛诠、邹捷面前,未等二人反应,张口一咬,取了二人首级。刘讷在旁看得清楚,大叫一声:“原是倒寿。”即掉转马头,慌不择路,仓皇退遁。李严复上战马,在后紧追不舍。不知刘讷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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