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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大罗宫葛洪下山 吉家巷稚川降鬼(2 / 2)

葛洪听罢,也不言语,趁人不察,使个木遁,进入铺内。铺后乃是一个作坊,堆放麦芽谷物,中置铁锅,锅上立着底陶缸,为糖料制造所用。作坊后面,连着一处院落,中间有一空坪,四面则是十余间厢房,两旁栽种玉兰紫薇,阳光直照,清风微拂,院内清香怡人,倒是幽静别致。南面厢房内,聚有数人,王郎中也在其中,此刻正坐于榻旁,为一年青小哥把脉。那小哥躺在榻上,两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抽搐,浑身发抖。右侧站一老爷,抓耳挠腮,也是焦急万分。那王郎中把了下脉,又翻看眼睑,陡然脸色一变,吓得老爷忙问:“刘吉此病,可否有治?”王郎中摇首叹道:“吉老爷,你这伙计并非生病,而是受了惊惧。依老夫多年行医断定,乃是见了甚么骇人景象,以致魂魄离位,人事不醒。恕老朽能,此症药可治,这便告辞。”吉老爷听罢,赶忙留住郎中,不让其走,说道:“大夫如此一走,刘吉只有死路矣,还望大夫见怜,想个甚么法子,救得性命。”王郎中回道:“非是老朽不救,实是邪崇之事,非人力所为。当下只有一法,便是寻个阴阳术士,看能否有治,且要赶快,如耽搁久了,恐性命难保。”吉老爷顿足搓手,急道:“片刻之间,哪里寻得如此异士。”口上虽说,却也不愿放任,即令伙计出门寻找。

葛洪见状,察看四下,见院落正前有一角门,门后尺树寸泓,郁郁葱葱,又有高墙遮蔽,一团雾气弥漫其中,久不得散,心中有数,遂退出深院。恰在此时,原先寻那王郎中的仆童,出得门来,急急往外奔走,葛洪上前问道:“这位小哥,见你行走如此匆忙,所为何事?”那仆童听得有人言语,转头相看,见是一位道人,连忙作揖答道:“实不相瞒,家中出了邪事,老爷令我等出门,寻个术士,驱邪救命。”葛洪笑道:“既如此,可领我去,为你家老爷消灾除厄。”仆童见葛洪模样,心存疑虑,说道:“方才王郎中说过,万不可耽搁,如若久了,家中病人,有性命之忧。恕小的直言,我见小哥年纪,未必大我几岁,这邪崇之事,先生以已道行,可有把握?”葛洪听言,长笑一声,说道:

有道不在年高,道空言百岁;

莫笑志学不揣,老知皆由少怀。

仆童见葛洪吐属不凡,纡余为妍,忙礼拜作请,说道:“恕小的眼拙,不识道德真士,先生高世之度,还望屈进院内,救刘吉性命。”葛洪说道:“天将救之,以慈卫之,你家老爷仁心待人,广布善缘,贫道自当相助。”仆童大喜,遂领葛洪进了院内。吉老爷正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忽见仆童,领了一位道人进来,好齐整,有诗为证:

云冠着顶去清尘,青袍素身凌紫轩;

海下双目敛精气,足蹑玄波蕴温颜。

来人本是罗宫客,空空行囊负穹天;

内藏万般相法,意除不尽世间难。

吉老爷见道人朴实华,却气度不凡,遂迎上前来,作揖问道:“敢问道者姓甚名谁,何处仙山?”葛洪回道:“我乃大罗宫玄都洞炼气士,姓葛名洪,字稚川,特来解你家之难。”吉老爷观葛洪相貌,若有所思,自道:“上任肥乡葛县令,生有一子,也唤作葛洪,你与其同名,又年纪相仿,莫非?”葛洪笑道:“葛悌正是家父。”吉老爷听言,慌忙下拜,泣道:“原是公子驾临,恕老朽招呼不周,还望海涵。”即唤人搬座端茶。葛洪止道:“你家之事,我已知晓,当务之急,乃是救人,速领我去。”说罢,随吉老爷到了南面厢房。

葛洪走至榻边,见刘吉魂魄离体,奄奄一息,眼看便要咽气,遂令:“速端一杯清水,点一支烛火。”少顷,仆童拿来。葛洪中指点水,在刘吉百会、印堂、曲鬓、太阳、承浆五穴各按一下,见水没入穴内,又以指截火,放于泥丸之上,口中默念玄咒,片刻,一道浊气出了泥丸,葛洪道声:“刘吉还不醒来,更待何时?”言毕,刘吉悠悠睁开双目。吉老爷见状,长舒一口气,喜道:“公子真乃神仙也。”葛洪也不答腔,只道:“速让家中所有人等,来此房间。”吉老爷虽不知缘由,却知必有深意,忙吩咐仆童将上下老幼,连着丫鬟伙计几十余口,皆唤过来。

众人齐至,葛洪将其分为两行,以指取火,各放于每人左肩之上,再端了水杯,口中道声“起”,只见一道水线,缓缓升起,贯入指尖,未几,化为白烟。葛洪一挥衣袖,那白烟弥漫开来,将吉家上下人等,笼于其中,各人肩头指火,倏尔腾起三尺之高,转而又不见踪迹。也是怪哉,只见白烟之中,隐现丝丝黑气,葛洪又将衣袖一挥,白烟飘荡屋外,霎时散开,众人皆感浑身力,似虚脱一般。

葛洪走到刘吉身旁,说道:“你勿须害怕,可将夜里所见,如实讲来。”刘吉心有余悸,缓缓说道:“昨夜我内急,至后园茅厕方便,蹲下未有片刻,尻子忽被拍了一掌。我想这深更半夜,哪个有这等闲心,与我玩笑,回头一看,却不见有人,再看四周,月黑风高,鸦默雀静,不觉寒毛卓竖,心惊胆颤,再不敢如厕,直往外走,刚出后园,想着将至前院,应该事,喘一口气,却听后头窸窣之声,心下着慌,脚下不知如何着绊,倒在地上,正待爬起,猛见一白衣女子,披头散发,口中吊舌,约有半尺来长,颈上套一绳索,正阴瘆瘆笑着,走将过来,吓得我心胆俱裂,再不知人事。”众人听罢,皆是头皮发凉,背脊发冷,毛骨悚然。同房另一李姓伙计也道:“我见刘吉深夜如厕,久不归来,恐其出事,便出来寻之。才进院门,见其倒于地上,以为受了风寒,即背回厢房。幸未见得这般骇人景象,否则也是一般二。”

葛洪听罢,即问吉老爷:“家中后园,可曾有人自缢?”吉老爷毕竟一家之主,虽有惊骇,却听得葛洪之言,随之镇定。回想片刻,似有所悟,忙将葛洪请至屋外,说道:“公子一说,我倒是记起一件陈年旧事。儿时常听母亲吩咐,莫要一人去后园玩耍。那时好奇,便问母亲缘由,母亲却顾左右而言他。愈不肯说,我便愈是好奇,缠于乳母相问,乳母疼我,说是祖母在世之时,不见了一支金钗,疑是丫鬟秋葵拿了,便唤来询问,秋葵抵死不认。祖母也是心善之人,见秋葵不认也便罢了,未作深究。哪知秋葵刚烈,次日凌晨,作坊师傅进后园如厕,见秋葵已缢死在左侧一株柑橘树上。因是深夜自缢,吊得久了,舌头伸出老长,将作坊师傅吓个半死,病了数月。祖母闻知,很是伤心自责,即依礼厚葬秋葵,另给其家百两纹银,又吩咐下人,将柑橘树连根挖去,再请人作法,超度秋葵。自那之后,从未发生异事,故而家中早将此事忘却。莫非刘吉所见,乃是秋葵。”葛洪听吉老爷所言,笑道:“原来如此,方才令你全家上下而至房内,乃是见其左肩地火皆灭,如未及时作法,定然与刘吉一般。我想如此怨念,定有缘由。现既知事情始末,我便去后园一遭。”吉老爷恍然大悟,忙道:“天色已晚,何不明日再去,或是唤些伙计,一同前往。”葛洪摆手,笑道:“区区鬼魅,我一人即可,不劳他人。你在此等候便是。”说罢,进了院后角门。

此时月上梢头,夜幕初垂,一入角门,隐约见一空坪,两侧十余株盆景,小巧别致,中间有一青石小径,连着九级石阶。上了石阶,乃是一座花园。花园正中,有一小池,池水映月,幽深冷清。池塘左侧,栽种二十余株柑橘果树,右侧为一仓廥,似才修缮,仓廥之后,连着茅厕。一到此处,阴风袭袭,树影幢幢,青叶沙沙作响,月光忽明忽暗,模糊之中,忽现一白衣,飘飘荡荡,着实可怖,怎见得:

阴风大作,暗影叠重;园池幽水雾朦胧,冷树清叶湿秋梦。白衣牵索,饮恨只化游魂荡;红舌长吐,怨愤积作馁魄霜。鬼步森森,煞时间万籁俱寂;魅鬽迷迷,一会家上下齐崩。正是魑魅魍魉来作祟,光显吉巷鬼物凶。

葛洪叹息一声,对着白衣说道:“我念你生前可怜,度你往生,你可愿意?”那白衣也不答话,只现了鬼身,血口长舌,探出森森白爪,径自抓来。葛洪用手一指,道声:“孽畜不落,更待何时!”登时雷鸣空中,女鬼慌忙褪去恶相,现了本貌,原是一楚楚女子,跪倒泣道:“上仙道心仁慈,小女秋葵,受诬枉死,魂魄滞留此间,一时不识上仙真颜,冒渎天威,望乞怜救,今一旦诛戮,可怜魂飞魄散,永不往生。”葛洪收了法术,叹道:“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吉家祖母因失了金钗,就此一问,纵是有,你也不该如此执念,枉送了性命。这便也罢,又何苦怨气不散,在此祸害辜之人。”秋葵答道:“小女知,还望上仙饶恕。”葛洪又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身,罢了,我且饶恕于你,然不许在此扰害,城南王郎中家里,有孕妇临盆,你这便往生去罢。”秋葵连忙磕头,葛洪往空中一指,现一符印,遂贴于顶间,只见一道火光腾起,秋葵化为轻烟,径自去了。

葛洪度了秋葵,沿茅厕转悠一会,又进入其中,目视墙头,略有所思,遂出至前院。吉老爷在外,来回度步,见葛洪出来,忙迎上前,问道:“方才听到雷响,情形如何?”葛洪将降鬼之事说来,吉老爷谢道:“幸得公子驾临,否则我这一家上下,皆死于非命。”又叹:“秋葵生前死后,祖母皆不曾薄待,祖母在世之时也未有异事,何故到我这里生祸。世间有言,好人好报,我勤俭持家,一生行善,从不敢气盛凌人,却仍招来鬼怪,终究是好人多磨难,恶人行千年。”葛洪正色说道:“最善之人,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因不争,故而未有过失,也未有怨咎。而圣人常善救人,故弃人,常善救物,故弃物。你且随我过来。”随即,往后园而去。吉老爷不知其意,跟走在后。

两人行至后园茅厕,葛洪手指墙头,说道:“你且看来。”吉老爷左瞧右望,回道:“未见有甚?”葛洪一掀瓦片,赫然见一血手印,分印于五瓦之上,鲜红醒目,令人不寒而栗。吉老爷惊恐问道:“哪里来的手印?”葛洪说道:

鬼神皆不害人,唯有人之相害;

一念虽是一瞬,善恶自有两分。

葛洪又道:“此墙乃是新砌,瓦亦是新铺,做工之人,你可有怠慢?”吉老爷思忖半饷,恍然说道:“前些日子,我见这后园仓廥已有年月,处处破败,便寻了个泥瓦工匠,修缮一番,之前已量定用料,商好价钱,哪知这匠人今日加瓦,明日添砖,做工懈怠,却只顾拿钱,我见他为人不实,故将其辞退,另寻他人。”葛洪说道:“你家祸事,正由此生。这瓦上血印,便是此人怀恨在心,故而所为。此法唤作聚怨术,以己鲜血印于房顶,可召聚枉死之人生前怨念,凝魂结魄,纵怨害人。”吉老爷方才明白,不禁动容,气道:“这等匠工,心思如此歹毒,本是自己不济,反倒怪我责处,使如此卑鄙手段,枉自害人。我即差人寻来,问个不是。”葛洪笑道:“此人已离肥乡,再难寻回。”吉老爷即道:“那如何是好?这等不正之人,未得教训,终归还要害人。”葛洪回道:“你方才说,好人多磨难,恶人行千年,却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行善积德,虽遭此劫,自有解之,而那人害人害己,殊不察以鲜血聚怨,怨气入体,已时日多矣。故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此乃大道。”吉老爷俯仰唯唯,嗟叹不已。

葛洪揭了瓦片,一挥衣袖,血印即刻不见,又将其埋入深土,遂出了后园。葛洪说道:“邪术已除,鬼魅已去,吉家上下,已忧矣。老爷以仁义为本,助弱济困,自有太平,贫道这便去了。”吉老爷听罢,忙率众人俯地叩拜,问道:“公子将去何处?”葛洪回道:“我学道下山,故回家中,侍奉父亲,却不知父亲已离了此地,即往寻之。”吉老爷忙道:“近日听人说起,葛县令辞官之后,又获朝廷征召,几番辗转,现在荆州任邵陵郡太守之职,想那邵陵久未开化,荒人迹,可难为也。”葛洪闻父亲消息,起身欲走,吉老爷忙令下人拿了钱银,说道:“公子慢走,邵陵山高路远,这有一些盘缠,以备不时之需。”话未说完,葛洪身形已经远去,只传来几句言词,道是:

世人皆羡神仙好,唯见钱财全忘抛;

金玉满堂累身己,莫如空空乐悠迢。

霎时,不见踪影。不知葛洪寻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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