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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救生灵罗山初会 戏神珠双龙定情(2 / 2)

公主闻此事经过,心中了然,说道:“我有办法,阿哥你且等等,我去去便来。”于是起身离开。小黄龙在后追问:“姑娘,我还未知你芳名?”公主回过身来,莞尔一笑,大声说道:“该你知晓之时,姑娘自会相告。”正当小黄龙愣神间,公主已消失不见。小黄龙自道:“不知这姑娘从而何来?姓甚名谁?”摇一摇头,继续掘井。按下不表。

且说公主走下山来,来到海边,大声喊道:“龟太公,你在哪里,快快出来。”不见身影,又连道三声,只见狂沙卷起,老龟现了身影,慵慵懒懒,说道:“我才睡下,你便回了,如何不久玩一些?”公主将诸事说来,老龟叹道:“这便是你父王的不是,为了些许脸面,苦了万物生灵。”公主问道:“听小黄龙说,除非独龙成双,双龙戏珠,不然就算掘得万年,也难掘出水来。我自思小黄龙与我,便成双龙,然双龙戏珠,这珠哪里寻得?龟太公博物多闻,定然知晓,能否告知?”老龟笑道:“你这公主,莫不是被小黄龙打动了心,要助他掘水。”公主面颊绯红,羞人答答,不作回应。

老龟见公主害羞,知情窦已开,遂收了笑容,正色说道:“知珠名不难,难的则是取珠。”公主急道:“龟太公,快说与我听来。”老龟缓缓说道:“此珠名曰龙涎神珠,能引地水,能出万泉,非是行云布雨的天水,乃是你父王龙涎所化,以备天水之缺。”公主忙问:“神珠放在何处,我去取来。”老龟说道:“此珠不在别处,就在东海,水晶龙宫的水晶殿中。”公主一听,登时愁容满面:“水晶殿,乃父王藏宝之所,其中布有三道阵法。第一阵,名曰流沙阵,阵中遍布流沙,随人而动,一旦陷入,便被腐蚀,化为血水;第二阵,名曰红风阵,阵中红风狂啸,内藏晶片,锋利比,坚不摧,一旦让红风卷起,即受绞割之刑;第三阵,名曰凝石阵,阵中甚玄妙,只一块顽石,状如人眼,只要来人靠近,顽石随之凝视,内放神光,一旦射中,二十四个时辰内,缓缓化为石头。端得是凶险比。此殿若父王许可,定然有进出。”老龟忙道:“如此凶险,公主可千万去不得矣。”

公主回首,一望罗山,赤地千里,满目疮痍,又望了望龙岩,咬了咬牙,说道:“我定要去取龙涎神珠,龟太公,可速驮我回东海。”老龟转身说道:“公主,莫怪我不答应,那水晶殿有去回,我不忍见你涉险。”公主拉住老龟,眼含泪水,说道:“龟太公,你可看看,这万物萧瑟,民坠涂炭,小黄龙为救生灵,在此锄井,我既知晓,哪怕千难万险,也要取了神珠。”老龟见公主目定神坚,知心意已决,叹道:“你可千万小心。”于是驮了公主,一路波涛滚滚,浪花纷纷,正是:千山万水赴荆棘,一片情深解君愁。

话说龟太公驮着公主,回了东海。老龟说道:“公主,前方便是东海龙宫,我不得望前去了,你还是去求你父王,赐你龙涎神珠,如此偷取,我心不安呐。”公主叹道:“我此番乃是偷跑出来,父王若见了我,定以婚嫁为由,不准我踏出龙宫半步,更别提神珠了。若他知我助小黄龙拿珠,非但不能救下罗山生灵,更使父王迁怒小黄龙,施法惩处,反害了他。”老龟奈,说道:“千万小心,莫要强求。”公主应下,念了口诀,分了水路,径入龙宫。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趁东海龙王昼寝,公主避了夜叉,进到水晶殿外,遂口念暗语,手指殿门,见一阵白烟冒起,殿门缓缓打开。公主入内,只觉得殿中晶光耀目,冷风飕飕,顿时一个激灵,寒战四起,定一定神,硬着头皮,望前走去。少时,殿堂之上,不知从哪冒出团团流沙,悄然声,蹑影追风,霎时便至公主脚下,即要连接成片,吞噬来人。公主也不着慌,步罡踏斗,一步画太极,二步画两仪,三步画三才,四步画四时,五步画五行,六步画六律,七步画七星,八步画八卦,九步画九灵。流沙随之而走,却难及步法千变万化,不得聚合。见公主凝聚身中三元,如踩九星之上,置身三极九宫。未几,出了流沙阵,公主暗自松口气,说道:“幸得母后授我禹步,不然今日陷落于此。”打起精神,又朝前走去。

未行数步,骤然殿内鬼哭狼嚎,红雾弥漫,阴风四起,风中又带利刃之声。公主连忙退步,欲避开红风,却听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皆是一片风声,避可避,不禁心下骇然。正思脱身之法,不料身子一晃,站立不稳,卷至空中。公主使劲挣扎,却不由自己,从脱身,只觉得身子渐渐翻腾,眼前万道晶片,直射而来。眼看即要身受绞割,命丧黄泉,千钧一发,听得一声长啸,公主现了原形,一条白龙振鳞扬须,踏绛吐气,蜿蜒多姿,通体华美,破空而出,腾空而起,遂脱了这红风阵。白龙旋在空中,见到一阵珠光,五彩斑斓,灿烂夺目,定睛一看,原来殿堂正中,有一案几,上置一椟,内有一珠,正是龙涎神珠。白龙大喜过望,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直朝神珠飞去。

待到神珠跟前,白龙屏气敛息,龙唇微启,一道白气,从口中徐徐而出,罩住神珠,神珠缓缓升起,收入白龙口内。恰在此时,忽觉眼侧一闪,一道神光射了过来。白龙暗自道声“不好”,原来方才只顾取珠,全然忘却尚有凝石之危。那顽石一尺来高,三寸来长,通体漆黑,中间开一缝,犹如人眼,竖立一旁。此刻缝隙已开,内现水镜,将白龙映入镜中,论白龙东闪西挪,身处何方,水镜随影而转,一举一动,尽被凝视。那白镜内,神光闪现,白龙识得历害,待神珠收入口中,赶紧把头一低,让过神光,张嘴一吐,一阵白烟升起,霎时弥漫开来,水晶殿内,登时一片朦胧。白龙将身子隐于白烟,急向殿门退去。那顽石虽不见白龙踪迹,却射出万道神光。白龙此时已至殿门,眼见出去,哪知身后神光射来,连忙上下翻滚,让过两道神光,皆险险避开,道一声“侥幸。”心知龙身庞大,遂收了龙形,变回龙女模样。公主把手一抬,打开殿门,出了殿去,却浑然不觉,就在变回龙女之时,龙尾收得慢了,一道神光穿云破雾,悄声息,射中龙尾。

公主一出水晶殿,未料迎面撞上巡殿夜叉。夜叉问道:“三公主,你在此作甚?”公主支吾一下,答道:“我在宫内游玩,不知怎的,便到了这里。”夜叉急道:“三公主,你可莫要在此停留,若被龙王知晓,可不得了。”公主谢过夜叉,疾步如飞,离了龙宫,跃出海面。老龟早在此等候,见公主出来,连忙驮在背上,问道:“可否拿到龙涎神珠?”公主得意笑道:“那是当然。”老龟又问:“可有意外?”公主又答:“放心便是,龟太公,且驮我速去罗山。”老龟见公主神色异,安然如常,放下心来,遂驮着公主,驰向罗山。

龙岩脚下,小黄龙挥汗如雨,使劲掘井,那地仍是一如既往,掘一锄,长一锄,未有变化。小黄龙也不气馁,依然专心锄着。眼见得日头渐渐西落,小黄龙起得身来,擦一擦汗,忽背后传来一声:“阿哥,让我帮你锄锄。”小黄龙转过身来,见了公主,喜道:“姑娘你可来了。”公主眨眨眼,笑道:“阿哥可等急了?”小黄龙腼腆垂首,不知怎个回答。公主抿嘴,笑了一下,也不多话,挽起衫袖,举起药锄,锄起地来。小黄龙见了,连忙上前,一起掘井。

说来也怪,公主一锄下去,那土却不再长起,掘一锄,是一锄。小黄龙惊道:“怪哉怪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见有何动静,为何姑娘一来,这土便不再长了。东海老龙说过,除非独龙成双,双龙戏珠,否则休想掘出水来,莫非姑娘乃是龙女?”公主笑道:“哪来这么多话?先将这井掘好,待会再予细说。”小黄龙见三公主不答,也不好再问,趁着这当口,赶紧掘地。两人一齐使劲,同心合力,待到落日压山之时,已掘成一眼百丈来深的水井。

两人见井已掘成,放下锄头,瞠目而视,却未见一滴水来。小黄龙垂头丧气,瘫坐地上,叹道:“除非双龙戏珠,方能出水,否则仍是白费气力,空劳一场。”公主见小黄龙耸拉着脑袋,一下乐了,逗道:“那该如何是好?”小黄龙答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公主笑道:“阿哥,适才掘井,身子又乏又热,可陪我到海边吹吹海风,凉爽一下。”小黄龙点头称是。二人下了罗山,到了海边。公主也不招呼,径自跳入海中,没了踪影。小黄龙心下大急,遂大声呼唤,不见回音。正要下海寻找,忽听一声龙吟,一条白龙破海而出,飞腾碧空,随即,从口中吐出一颗神珠。神珠缓缓升起,光芒四射,登时方圆百里,银波闪闪,浪花熠熠。小黄龙乐得手舞足蹈,喊道:“姑娘,你是龙女,你真是龙女。”于是也跳入海中,化作一条黄龙,呼啸而起,盘旋而上,同白龙戏起神珠。一下各自飞舞,一下首尾相衔,一下交织腾跃,一下旋复回皇。海面之上,海水穿山破壁,如瀑悬空,浪花层层叠叠,拍云吞雾,好似万马奔腾,砰然万里。

双龙越戏越欢,从海面而至半空,从半空而至山顶。到了龙岩上方,各自口吐白烟,裹住神珠,送于龙岩口中,与那石珠融为一体,刹时晶莹剔透,金光闪现,一道清流从龙嘴喷出,落入百丈深井。深井涌起碧泉,翻起水花,水流汩汩而下,至罗山飞瀑流泉九百八十处。少顷,百川沸腾,波光潋滟,枯木逢春,青枝绿叶,干土泽润,禾苗生长,百鸟鸣歌,万物复苏。男女老少,皆欣喜若狂,拍手称快。如此景象,有诗为证:

一悠烟水贯磎壑,万斛泉源染碧峦;

枯枝重现苍翠绿,百花又展姹紫嫣。

不尽飞瀑挂白练,满塘香荷悬蜓点;

岸岸池谷荡漪涟,千里禾黍色秀餐。

淑气直催灵鸟歌,晴光映照百兽舞;

阡陌田农疾驰步,欣望五粟笑欢颜。

谁言春风送天露,独龙成双掘井潭;

两龙戏珠历艰苦,降得甘甜润人间。

双龙复回人形,落下云头,眼见得生灵得救,罗山换颜,公主一时感动,两泪簌簌而下。小黄龙见龙女眼眶通红,赶紧递过罗帕,两手相接,不禁怦然心动,即生爱慕。小黄龙问道:“姑娘,如今可与我说说来历?”公主回道:“阿哥,我乃是东海龙王的三女儿龙彩凤,适才那颗神珠,名曰龙涎神珠,我原来离去,便是回东海取这神珠。”小黄龙恍然大悟,思忖片刻,愁道:“原来你是东海龙王之女,龙涎神珠乃东海镇海之宝,你此番偷取,若你父王知晓,定不饶你。”公主叹道:“为了苍生万物,也是应该。”小黄龙小心又问:“龙妹妹,如今井已掘成,水泽罗山,你有何打算?”公主心思玲珑,故意逗道:“我出来久了,这便回东海去了。”小黄龙一听,当下急了,拉住公主衣袖,说道:“龙妹妹,莫走可否?”公主笑道:“我莫走,呆在此地作甚?”小黄龙面红耳赤,却又情真意切,说道:“适才你去取珠,未有多时,我却挂念得很,再见你,心中喜不自胜。你为这一方生灵,不惜偷珠涉难,果敢善良,蕙质兰心,又知你为龙女,戏珠之时,我便打定主意,要与你结百年之好,在这罗山住下,共效萧史、弄玉于飞之欢。不知龙妹妹可愿意否?”公主听小黄龙直言快语,见其真心诚意,虽有些手足措,心里却甜美得很,早已芳心许之,说道:“难得阿哥一片真心,我愿与之共结连理。”小黄龙大喜过望,执起公主之手,说道:“那我俩便在这龙岩井边,搭间屋子,茅草盖顶,藤萝作帘,青竹篱笆,男樵女织,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公主点头称是,一段佳缘,有词为证:

鸳鸯缱绻,衔枝琢泥幽兰路。海来牵线,执手摇星目。罗山作媒,人间寻芳顾。心互语,两情若在,何向繁华处。

双龙戏珠,情定终生,殊不知,全被一仙看在眼里。就在二人化龙游空之际,有大罗宫玄都洞玄都大法师,与景风童子恰经此地,被那神珠金光吸引,遂拨开云头,仔细察看。玄都大法师笑道:“我遍寻四海,不得有缘,原来引炉之人便在这南海罗山境内。”童子说道:“弟子这便下去,唤二龙上来。”玄都大法师止道:“不必相语,此二龙身为引炉之人,自有定数,虽说天地万物,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但既为神龙之种,首应清心寡欲,恪守教戒,私结寨晋,即是犯上作乱,该有一番劫难。”遂衣袖一拂,驾云而去。不知双龙历经如何劫难,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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