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祝语晨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是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个废弃公园。
袁一鸣再三探望,确认周围没有丧尸,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好险。”
前方有一片池塘,祝语晨迟疑地走了过去,在水中的枯草与发臭的死鱼中,祝语晨看到自己的脸——这是一张虽棱角分明,笑起来却甜美动人的脸,此时纵横着碍眼的紫色纹路,给整张脸笼罩上一层危险阴郁的色彩。祝语晨紧紧蹙眉,她胡乱地掬了两把池水摸了摸脸,回到袁一鸣身边。
祝语晨心再去探索这位记忆深处的角色,只是冷冷地说,“你快离开这里。”
袁一鸣沉默,他看着祝语晨脸上隐现的纹路,神情担忧,“你被……感染了。”
“所以你快走吧,趁着我现在还能用理智跟你说话,赶紧逃。”
袁一鸣定定地看着祝语晨,恍惚间仿佛回到许多年以前,有一个扎着高马尾辫的女孩,拉着他的手在操场上逃窜,身后追着一群骂骂咧咧的不良少年,阳光肆意地洒在二人身上。袁一鸣只敢低垂着眼偷偷瞄她——她在笑,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色的光泽,衬得脸上带着伤疤的袁一鸣黯然光。可是,即使很多年过去了,袁一鸣仍然回忆至此便怦然心动。那一天,是袁一鸣灰败枯萎的青春期中,最明亮的一个下午,从她温暖的发丝中,他看到了春天的颜色。
“你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袁一鸣惴惴不安地问。
祝语晨陷入沉默,许久,她开口说,“如果你不想走,那我离开这里。”
“我们可以一起走!”袁一鸣迟疑,但终于鼓足勇气拉住祝语晨的手,她的掌心小小的,热热的,令他心驰神往。祝语晨看着袁一鸣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愕。大概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袁一鸣懊恼,紧张地将手松开,补充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你……”
祝语晨愣住。
祝语晨:不用。
袁一鸣(坚持):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祝语晨从袁一鸣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独属于少年坚定的柔情,皱眉说道:“我跟你亲故,何必冒这份险?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待在一起为妙。”
袁一鸣仍旧执拗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祝语晨见此人如此执拗,只好转身往前走,在她去迎接自己的命运之前,她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此时袁一鸣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悲伤。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祝语晨愣住,她转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忽然体力不支,身子晃动两下,便要晕倒过去。袁一鸣眼疾手快,迅速抱住祝语晨,并将她轻轻放在草坪上。
袁一鸣拿出手机,拨通120:“喂,您好,我们这里有人晕倒了,地址在……”袁一鸣用目光搜索着周围的地标指示,随即补充道,“在麓山公园”。电话那头冷冷地说道:“对不起,目前各大医院都已收治太多病患,就连医生护士也都被感染,医护资源紧张,分不出多余的人力。即使送你们过去,也只是躺在外面听天由命。“
袁一鸣看着躺在地上的祝语晨,不由得着急起来:“人命关天。她的情况很危险,算我求你”。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摔地的刺耳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咬住了电话线,紧接着电话被嘟嘟挂断。袁一鸣不甘心,他满头大汗,又拨了回去。电话那头却传来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很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袁一鸣看着晕倒在草地上的祝语晨,她的皮肤雪白,脸上的紫色纹路显得尤其可怖。袁一鸣咬牙思索,忽像下了什么决定般地弯腰抱起祝语晨。
袁一鸣神色坚定,温柔地对怀中的祝语晨允诺:“你放心,即便是抢,我也要去抢一个医生给你!”
从被病毒感染到病毒爆发需要多长周期,最早期谁也法给出准确的定论。自然有领域内的知名医学专家站出来发表权威言论,表明病毒具有潜伏期,一般是七到十四天。随着时间流逝,病毒轰轰烈烈一发不可收拾后,发表该言论的医学专家却被情打脸。原来许多人是刚接触病毒便有了症状,最显著的特征是嘴唇发黑、脸上呈现紫色纹路,专家便顺水推舟改口表明,个人的体质和身体免疫能力有所区别,因此爆发症状的时期不同。随着病毒进一步进化和人体的伤口暴露,感染后的病患对人类有撕咬攻击倾向,成为“活死人。”专家也在不停地辱骂和指责中选择结束了自己的职业和性命。病毒传播速度极快,街道一天比一天混乱,丧尸从一开始的一两个,到了几天后发展至一群群,城市迎来了末日般的衰败。商铺一个接一个倒闭,街道上一片荒凉的景象,曾经欢声笑语的居住天堂,如今以沦为被异化的囚徒困境。
袁一鸣背着祝语晨,跑过萧瑟的街道。
颠簸中,祝语晨的眼睛吃力地睁开,晃动的视线内,她发现自己竟然在袁一鸣的背上。
祝语晨不由得不满起来,说道:“你在干嘛?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