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5(完)(1 / 2)

一条湿而窄的巷道,顶上是层层叠叠的空调外机,灰蒙蒙的天空沉郁的仿佛要压下来,垃圾桶倒在一旁,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穿着校服的红发青年倚在墙边,双手插兜,下巴微挑,冷冷的看着面前两只正“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的雄虫。

“……靠!”其中一只秃了头的地中海雄虫微直起身,擦去鼻子下方的血迹:“老子可是雄虫!你信不信现在出去报警,你和你那个雌妓爹立马就会进局子?”

另一只年轻些的雄虫帮腔道:“就是!你爹天天接客供你上学,结果你却因为殴打雄虫进了局子,有了前科,你爹怕不是要伤心的一头撞死!”

红发青年眯了眯眼,那张暴躁冷漠的脸上现出嘲讽的笑容:“哦,那你们说,我该怎么补偿你们?”

“补偿么,”听到这两个字,那两只雄虫不约而同的露出猥琐的光,地中海连鼻血都顾不上了,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红发青年修长的身体,“只要你和我们玩一次3P,这事儿就算私了了。”

红发青年牵了下唇角。

雄虫。

这就是雄虫。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除了垃圾的恶臭,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林内尔垂下眼帘,心不在焉的想,那大概就是让数雌虫趋之若鹜的雄虫信息素吧。

还好自己闻不到,用不着成为那些可怜家伙的同类。

不会在雄虫身下醉生梦死,死在战场上将是最完美的勋章。

最后那两只雄虫被林内尔用拳头狠狠修理了一顿,塞进了垃圾桶里。

回到家里的时候,难得没有雄虫客人,雌父衣着整齐,坐在餐桌边,见到林内尔进门,惨白瘦削的脸上连忙露出笑容:“回来啦,坐下吃饭吧。”

林内尔不着痕迹的在校服外套后蹭去关节上的血液,依言坐到了餐桌边上。

他们生活拮据,吃的东西自然也算不上多好。房间里只有最前方的柜子上小小的电视机播报新闻的声音,一碗饭吃完,林内尔刚放下筷子,便听坐在对面的雌父局促的问道:“还缺钱吗?我听你们老师说了,你们有一批新订的资料要缴费。”

林内尔几乎怕了从雌父嘴里听到“钱”这个字眼,扭头不耐烦道:“不用,别听他瞎扯,我用不着那玩意儿。”

“订吧,家里有钱的。”雌父见他好像要走,蹭地站起身,连走几步,将握在手心里不知道握了多久的皱巴巴的纸钞塞进他手里:“再怎么说,都不能耽误你的前途。”

货币数字化的时代,只有底层的贫民还在用这样的纸钞。那一张张钞票带着温暖的体温,还有微微的潮湿,一瞬间令林内尔联想到了很多恶心的、难以入目的画面。他脸色突变,又青又白,最后强硬的将钱塞了回去:“我说不用就不用!”

雌父从他脸色的变化里明白了什么,眉眼间流露出伤心的情绪。

林内尔闭了闭眼,闷声闷气的飞速说了:“对不起。”便转身离开,不愿也法在这样痛苦的空气中再待哪怕一秒钟。

他跑到了楼下透气,靠在楼梯道的墙边,听着不知从哪家哪户传出来的哭叫呻吟声,郁闷的深出一口气。

“哟,你不是四楼家的小孩吗。”

一道脚步声响起,林内尔回过头,只见一只嘴里咬着香烟的雌虫正不紧不慢的晃着步子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的脖子和手腕处裹满了纱布,其他地方被衣料遮盖住,看不清楚,但想也知道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这是哪一位。那雌虫先笑了,捏住嘴里的香烟,然后道:“我是三楼的,就住你家楼下。”

那只经常被自己雄虫惩罚赤身裸体朝门外表演玩玩具的雌虫。

从没见过对方穿衣服的样子,林内尔一下还真没认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了下头,便扭过头,摆了明的不想交流。

那雌虫却一点没有眼力见,又凑上来:“怎么没在家陪你雌父?我看你家里今天没去人么。”

这一句话不折不扣的踩中了林内尔的雷,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瞪了雌虫一眼,不悦道:“你家雄主是不要你了?有空管别人家闲事。”

雌虫一怔,眼神一瞬间茫然,紧接着又低下头笑了起来。

“他没要过我。”雌虫轻声道:“是我爱他,想留在他身边。”

“……?”

林内尔见过很多次这只雌虫被他雄主折磨得浑身鲜血痛苦万分的样子,只当是对方迫于生存和信息素,万万没想过那一切竟然出自于主动和自愿。

他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雌虫却不说话了,笑一笑,用力的吸烟,半响吐出一口白雾。

林内尔看他有些伤心的侧脸,意识到对方没在开玩笑。

傻逼。

太傻逼了。

林内尔忍了又忍,才忍住没骂出声来。可还是情不自禁,发自内心的呵了一声,满脸荒谬。

那只雄虫每天鞭打他,辱骂他,玩弄他,要他在其他虫族面前袒露身体,还在他的面前宠爱另一只雌虫。他竟然还说爱他?

法理解。

荒唐至极。

林内尔瞪着眼睛,满肚子脏话却说不出来。

那雌虫见他神情如同吃了屎一般,扑哧一笑:“唉,其实他一开始对我很好很好的。”

林内尔臭着脸:“你还知道他现在对你不好。”

雌虫垂手将烟蒂在墙面上碾灭,随手弹进一旁的下水沟里:“知道的,但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说完,转身上楼离开,留林内尔独自在原地满脑袋问号和难以言喻。

这他妈算什么?

算什么???

林内尔根本难以理解,难以想象那种被虐打被侮辱还心甘情愿留在对方身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以前只知道一只雌虫爱上一只雄虫会变得不幸,但还是头一次知道,爱上一只雄虫还会变得脑残。

到底为什么?

雄虫除了信息素有点作用,到底有什么值得爱值得喜欢的?在他们身下张开双腿就算了,竟然还把心也给交了出去?这他妈不是纯有病吗?

他的心情简直比那天被雄虫半夜袭击还要恶心,站在原地好半天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只能狠狠的踹一脚墙全当解气。

……

林内尔睁开眼,微微动了下手臂,发现自己正躺在闻堰的怀里。窗外早晨的阳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挥洒进来,金灿灿的,温暖极了。

他的睡姿真的很差,醒着的时候还好,一睡觉就不知东南西北了,手臂和腿都紧紧缠在闻堰身上,下意识黏着与自己有完全标记关系的雄虫。

……啧。

林内尔尽力放轻动作,收回手臂和腿,坐起身时眉头一皱,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后腰。

自己脑子大概真的不好使了,竟然真的答应在飞行器里做,用得还是骑乘位。

林内尔在那栋居民楼里见过许多不受宠的雌虫,为了唤起雄主的性欲,主动扭腰送臀,跨坐在雄虫身上用后穴吞吃性器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

这样下去,怕是不用多久,自己也能搬回去继续住在那间破房子里了。

他自嘲一笑,伸手拿起旁边的干净衣物,正系扣子时,突然被从后面拦腰抱住。

雄虫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懒懒的,灵巧的手指却已绕过他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衬衫扣子上:“怎么醒这么早?……昨天法西堤他们到底给我灌了什么酒?头好疼。”

闻堰凑上前,将下巴搭在林内尔的颈窝里,眼睛微眯着,压根没看,手上动作却又准又快,两下就将那些小的恼人的扣子给系好了。

林内尔抿了下唇,开口:“他们按雌虫的量灌你,你不头疼才奇怪。”

闻堰笑了笑,直起身,在林内尔的后腰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一下:“腰难受吗?”

林内尔皱眉“嘶”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说呢?”

闻堰吻了下他的耳垂:“先靠着等一会儿,我洗漱完回来帮你按摩。”

林内尔偏头躲开这恼人的温热吐息,“嗯”了一声。

闻堰利落的穿衣下床,走向洗手间。他的上衣下摆没拉好,走路间露出劲瘦有力的腰肢,肌肉线条紧实漂亮,难以想象这是一只雄虫的身材。

林内尔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眼眸微动,数复杂的情绪在期间翻涌。

最终又如往常数次那样,被克制的压抑。

林内尔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里,自从闻堰对他表白了心意,他就开始不停地在这个圈里走循环。

好几个瞬间,他被闻堰抱住,亲吻爱抚,大脑空白一片,仿佛失去了自我,贴着雄虫的身体,几乎就要将“我也喜欢你”脱口而出。

可紧接着,一种以名状的慌乱和恐惧又将他为数不多的理智给抓了回来。仿佛承认了这份心意,就会让他坠入悲惨的深渊之中,再翻身的可能。

水流声,刷牙声,随后洗手间的门打开,闻堰大步走了回来,见林内尔靠在床上发呆,便摸了摸他的颈侧,随后动作温柔的让他翻过身去。

林内尔趴好身体,腰部传来的力道刚刚正好,有效的缓解了肌肉的酸痛。

平心而论。

闻堰的条件和脾气,哪怕放在整个虫族,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了。对自己更是没得说,从工作到家务,只要是能照顾的,方方面面全都照顾周全了。身为S级雄虫,还给了一心一意的承诺,自己也很喜欢他……

种种条件列出来,林内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可或许正因为这些条件太完美了,他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曾经林内尔很欣赏闻堰在军部处世圆滑、八面玲珑的样子,也清楚知道他戴惯了假面,做惯了戏,段位很高,是自己看不破的纯熟演技。

所以如今每每他看向闻堰,而闻堰朝他微笑或说话,林内尔的心里都会产生一种疑惑,分不清面前的雄虫到底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这次前征结束,上头给了一周休假。”闻堰的拇指指腹压过雌虫腰间紧实光滑的皮肉,低声询问:“有没有什么打算?一起出去玩,还是在家休息?”

林内尔眼睫微颤,眸光闪烁后又坚定。

“不去玩,也不休息。”他道:“还记得在废星时,我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么?”

闻堰道:“嗯,记得。”

林内尔撑起身,拨开雄虫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记得就行,换衣服吧。”

闻堰怔了下,奈一笑:“现在就去?这么急呀?”

林内尔已经穿好了衣服,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闻堰双手投降:“我啦,林内尔阁下,请带上我吧。”

--

对于林内尔的过去,闻堰调查过,自然也有自己的猜测。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世家贵族、某前军部大佬的私生子、暴发户大少爷、父母双亡的孤儿……等等等等,论是一听就知离谱的还是似乎有迹可循的,他都正儿八经思考过其可能性。

因此林内尔一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闻堰立马就明白了他是要告诉自己那些被他掩埋的极好的过去。

可是调查再深,猜想再多,也比不过眼前的事实更震撼。

破败的街道和居民楼,明明没下雨,却湿漉漉脏兮兮的地面,腐烂瓜果的气味在空气中漫延。

街边的路灯是坏的,大白天灯泡也在滋滋作响。堆满的垃圾桶许久未被清理,苍蝇蚊虫在上面围绕。马路旁或站或蹲了好几只穿着暴露的雌虫,见到衣着体面的闻堰和林内尔,先是投来充满贪婪的打量目光,又在看出他们的性别后失去兴趣,移开视线。

林内尔今天没穿军装,白衬衫浅色外套加上牛仔裤,饶是如此,气势依旧不减分毫,冷冷的神情里带着说不出的厌恶,或许还有一丝丝怀念。

这里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林内尔走的很快,闻堰只能跟着加快了步伐。他侧身避开一只明显故意撞过来的瘦小雌虫,不着痕迹的从他的手里拿回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光脑。一旁的小巷里,纤细的雌虫正环住一只老肥丑雄虫的脖子,分开双腿缠在雄虫腰上,笑得妩媚。

居民楼打开的窗户里,也时不时传出呻吟和娇喘,鞭打和肉体拍打声浑然一体。

不用多言,闻堰也已明白,这里是贫民区里相当常见的卖淫点。雌妓、混混、流氓,三流九教聚于一地,住在这里,论白天夜晚,都足够精彩。

走进居民区,肮脏喧闹的情况却丝毫没有改善。呻吟和哭叫声甚至更甚。闻堰的眉头从到这里起就没松开过,他跟在林内尔身后进了单元门,诧异的发现一楼右侧的的门竟然是大敞着的。一只体型修长的雌虫正被吊在天花板上,双腿大分朝着门外,浑身鲜血淋漓,嘴里还喃喃道着谢。

闻堰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从穿越到现在,唯一见过的雌虫裸体就只有林内尔一个,在此之前,对于雄雌之间的情事就仅限于书上网上和道听途说。

他知道虫族的雄雌间大多会用这种血腥玩法让雄虫得到足够的愉悦感,却是头一次亲眼见到。

而这种情况不止出现在一楼。二楼、三楼,几乎全都敞着门,有的在接客,有的就是单纯的在被公开玩弄。

这里是泥沼,是地狱,是雌虫永远都爬不出去的阴暗处。

怪不得林内尔会那么讨厌雄虫,讨厌被触碰后穴,宁愿借用违禁药物,走心知肚明的钢丝,也不肯低头分毫。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见过太多雄虫丑陋的一面,更见过数雌虫因为爱上雄虫,绝望痛苦的模样。

闻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直到林内尔停在四楼,用钥匙开门,他还有些难以相信对方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

“刷拉拉。”

金属钥匙与门锁的碰撞声,在这个科技发展极其快速的时代,几乎都要被淘汰,却又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被重新拾起。

门开了。

林内尔走到这里,一直没有回头,也没停过脚步,直到此刻拉开房门,他才微微侧头:“进来吧。”

说完这三个字,他又笑了一下,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补充道:“如果不愿意,后悔了,现在走也是来得及的。”

老旧的楼梯道有些昏暗,阳光在这里都是破落的,弥散着古怪气味的空气中微尘上下浮动。红发青年衣着整齐,眉间凝着高高在上的冷漠,眸子迎着光有些透明,于是不安便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闻堰看着他,一时竟有些出神,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年少时那个桀骜不驯又不得不被迫在命运面前低下头颅的年轻雌虫。

他走上前,握住了林内尔的手腕。

屋门关上了。

老房子隔音极差,即便在室内,也能清晰的听到从左邻右舍传过来的各种声响动静。

闻堰手指抚过桌面,厚厚一层积灰和霉味显示出这里已许久未被使用过。

林内尔被抓着手腕,也不挣开,径自带着雄虫走进了宽大的主卧。

主卧里的内容比外面要精彩许多,外间客厅看起来和正常的房间没什么不同,可主卧里却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调教用具,墙壁上挂着鞭子,天花板上垂着秋千和绳索,一旁的墙角里还放着炮机和木马。

不夸张的说,把这间房子里的东西清点出去,完全可以开一间情趣用品店。

“自从父亲病死以后,我就没再回来过。”林内尔转过身,正对闻堰:“我总以为,只要离开这里,就可以永远的摆脱这些曾经。结果没有。”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即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这里百分之九十的雌虫,都是因为把心交给了雄虫,才会沦落至此。所以,我真的很不理解那些爱上雄虫的雌虫。爱上雄虫,相信雄虫的承诺,也实在太愚蠢了,不是吗?”

林内尔看着闻堰的眼睛,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要得到认同还是被否定,微微抬着下巴,牵着唇角的弧度,努力用嘲讽尖锐的语气将自己伪装保护起来。

站在他对面的黑发雄虫没有如往常一般微笑着说些好话,或温柔的安抚,而是慢慢皱紧了眉,抿着唇沉默了下去。

放在眼下的情景里,这份沉默和皱眉比起沉思,更像是在酝酿拒绝和离开的前兆。

林内尔感觉自己的心随着雄虫眉头的褶皱,一点点浸入了冰水之中。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成拳,嘴唇微动,胸口隐痛,唇角的笑意反而加深:“闻堰,我知道你调查过我的过去。现在我把事实直接告诉你:我是在地下聚会里出身的,雄父不明,雌父是雌妓,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个地方,雄雌虫间多肮脏下流的玩法我都见过,甚至还有雄虫半夜摸进过我的房间。现在懂了吗?听清楚我的过去了吗?清楚了就——”

他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哽住,喉头不知何时已经被情绪浸透,酸痛的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才勉强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就赶紧滚。”

一字一句,布满尖刺,鲜血淋漓,里外都写着冷漠和拒绝,却在伤人前先伤己七分。

怦、怦、怦。

林内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与胸腔里回响,他试图最完美最懈可击的姿态去面对面前的雄虫,可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安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其实如果只是想告诉闻堰自己的过去和身世,根本没必要特地跑来这种肮脏的地方。。

可林内尔还是选择带着闻堰过来,要他亲眼看看自己是在怎样的泥潭中长大,要他设身处地的体会曾经自己感觉到的一切。。

命运在他灵魂上刻下的烙印,至今还在汩汩流着鲜血,从未愈合成疤。

嘴里明明一直在说着推开雄虫,要对方离开的话语,可他心里的最深处,又在隐约渴望着,希望眼前的青年在见到自己鲜血淋漓的肮脏伤口以后,仍然愿意将他拥入怀中。

如果闻堰依旧愿意说喜欢他……

那,自己就认栽了吧。

自己就是蠢,就是笨,就是信了一只雄虫的话。自我折磨自我欺骗的感觉太累了,不如坦诚点承认下来。

闻堰却依旧不言,那双多情又薄情的狭长黑眸静静的盯着他,像是打量又像是揣度。

林内尔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冷,不由得自嘲起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怎么可能有雄虫愿意接受一只从卖淫窝里长大的雌虫呢?还许下了一雄一雌的诺言,的确是该反悔的。

没什么奇怪的。他早就知道的。

林内尔重重吐出一口气。

闻堰却在这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雌虫的胳膊,却不是往回拉,而是带着林内尔一起走出了主卧。

主卧的门关上,林内尔站在客厅里,睁大眼瞪着面前的雄虫,上齿不自觉咬着下唇。

闻堰平静的看着他,终于舍得开口,却是道歉:“对不起……”

之前林内尔的抗拒、烦躁、不安、焦躁,闻堰都以为是他太讨厌雄虫,一时法接受现实的情绪反应。

如今知道真相,闻堰才意识到自己的方向一直大特。

他自诩看人极准,从小到大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中,哪怕面对那些比自己人生经验丰富几十年的长辈也极少受挫。于是在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心里已冒出了一种没由来的自信,总觉得一些事情理所当然的会顺着他所写的剧本走。

林内尔是对他而言很特殊,可在相处过程中,闻堰依旧不可免俗的为他写了剧本。

一次次若有似的触碰,眼神接触后的微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细致的照顾。利用好友、后辈的身份接近,一点点博取信任,玩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的套路,让一只厌恶雄虫至极,高傲不可一世的雌虫折腰。

他说着告白的话,做着温柔细致微不至的照顾,看似讨好,实则却像是蜘蛛在看网上的猎物:他很清楚,林内尔已经喜欢上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离开自己了。

可事实证明,过度盲目的自信,是会摔跟头的。

闻堰在这间房子里只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可林内尔却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他一定讨厌极了,也害怕极了自己会变成那些雌虫中的一员,所以进入军部后,才会将过往深深掩藏,拒雄虫于千里之外,用暴躁的脾气武装自己。

闻堰却亲手将林内尔变成了他最不愿变成的模样。

他的确让林内尔爱上了自己,却也在林内尔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方才在主卧里的时候,林内尔似笑非笑的问他:爱上雄虫,相信雄虫的承诺,也实在太愚蠢了,不是吗?

满是尖刺的问句,却字字都贴在林内尔自己的身上,用问句的方式揭开伤疤,笑着诉说那身不由己的愚蠢。

闻堰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传来尖锐的刺痛,终于也被那些刺给扎伤。他闭了闭眼,将林内尔拉进了怀里:“对不起……”

他是冷血的商人,只有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爱着的对象,才能让他学会共情。

对方开心,他也会开心,对方疼,他也会疼。

林内尔却将这句道歉误以为是拒绝,瞬间张开了身上所有的刺,挣扎着要将闻堰推开。

闻堰便带着他往前一步,将雌虫压到了墙面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唇。他含住了林内尔的唇,轻轻的吮吻,不是挑逗,也不是示爱,只是安抚。

手掌习惯性的搭在了雌虫的后背,缓慢的上下抚摸,带着安定的力量,轻易就抚平了怀中困兽的焦躁。

“别怕。”闻堰的声音有些哑,“别怕。”

林内尔觉得闻堰真是奇怪,这里就是他的“家”,自己怎么会害怕?可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一直在微微发着抖。

原来他一直都很害怕……

害怕雌父,也害怕雌父手里的钱,害怕这里的一切,更害怕以后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不恨雌父,也从没看不起过,他只恨自己的能为力。

林内尔靠在闻堰的怀里,在淡淡信息素和体温的包裹下,头一次有了想要依靠另一只虫族的感觉,他闭上眼,像是放弃了什么坚持许久的东西一样,肩膀塌了下去,抬起手臂,回抱住了闻堰。

“听好了,闻堰。”他开口道:“你之前答应过我,和我在一起以后,就只会有我一只雌虫……你没有反悔的余地,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了其他雌虫,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语气凶狠,满含威胁。可闻堰知道,林内尔到底是妥协了。

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为此付出了数曾经在地球上的他想都想不到的心力。可如今得到,没有欢喜,只有心疼和自责。

闻堰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在此刻竟说不出任何花言巧语,只能重重的应了一声。

林内尔呼出一口气。只要迈过了自己那一关,往后的一切突然就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从楼上楼下传来的动静还在响,他摆脱了沉郁纠结的情绪,终于感觉到了尴尬,轻轻推了下闻堰:“别抱了,快走吧,我一刻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了。”

闻堰松开怀抱,继而牵住他的手:“好,回家。”

--

回程的飞行器是闻堰驾驶的,他带着林内尔回了自己家,一进门便将雌虫紧紧搂进了怀里。

林内尔相当熟悉这流程,以为闻堰是想做,瞪眼道:“现在还是上午呢。”

闻堰将脸埋在雌虫的肩膀上,突然问道:“昨天在飞行器里,你本来想说什么?”

林内尔一下没反应过来,皱眉道:“什么什么?”

闻堰直起身:“我抱着你的时候,你说‘你怎么总是这样’。”

林内尔顿了顿,才回想起那句话,扯了下唇角:“问这个做什么……很重要吗?”

闻堰道:“你想说的,是不是‘你怎么总是这样,用信息素让我发情,让我失去自我’?”

林内尔抿住了唇。闻堰真的很了解他,连他藏在心里的话,都看得清楚。

“林内尔。”黑发青年不带着笑的双眸相较平常更加专注,他之前不懂,今天见到那片贫民窟才明白一些对其他虫族很正常的事情,对林内尔而言,是很难以接受的。于是重新认真解释:“我释放信息素,不是为了让你变得淫荡顺从,是为了让你放松,能够更加享受我们之间的结合。”

他倾身吻住林内尔的唇,空气中的信息素渐浓,十指相扣,紧紧贴合:“我只会对你释放信息素,你也只属于我。”

林内尔眼神微动,身体已经有些发软,他听着雄虫的话,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闻堰,别骗我。”

闻堰一把将他抱起,走向了卧室的大床。

他们跌入柔软的床铺中,很快便脱去了彼此身上的衣物。亲吻缠绵,呼吸交织。

林内尔躺在床上,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胸前舔弄乳头的闻堰,脸色绯红,头一次知道原来心境的变化能带来如此大的改变。

他试着让自己接受,去相信闻堰。紧闭的蚌壳颤巍巍的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脆弱柔软的嫩肉,去接纳另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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