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的京市寒冷而干燥,天空呈现一种泛灰的苍白,在这样的天色下,是看不见云朵的,也见不到阳光,迎面吹来的风好像刀子,冷冰冰的从衣领灌进脖子里,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两侧树木都光秃秃的,灌木丛四季常青,将没有树叶的枝杈衬托得愈发惨淡。
城市中心的天空塔今天被人包了场,用作闻家大少二十一岁生日的宴会厅。没了游客,往日人来人往的天空塔一下就清静了下来,观景台上,身为主角的闻堰借着玻璃的反射,不急不缓的理了理自己的领带。
他此时正站在一条透明的玻璃栈道上,被擦的锃亮的皮鞋下踩着川流不息的人潮车流,城市的繁杂日复一日,似乎永不会停歇。
“闻堰。”
身后的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很帅的年轻男生,灰头发,穿着浅色的运动外套,微微笑着,看起来很亲切:“生日快乐。”
闻堰转过身,见到男生,挑眉道:“我们电竞明星今天不训练吗?”
邵臣道:“什么电竞明星。”说着,他对着闻堰上下打量了一番,惊讶道:“哇,别说,你这打扮一下还真挺人模狗样的啊。”
闻堰笑。
他今天的装束确实下了功夫,一身深黑色的高定西服,宝蓝色的袖扣和领带,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黑发打了发胶,配上高挑的身材比例,一眼看去,标准的斯文败类。
邵臣四周看了一圈,这会儿宴会厅里只有零星几个负责准备工作的工作人员,距离很远。于是压低声音道:“我看报道了,你家老头儿够急的啊,你才刚毕业,就催着你结婚接家业了。”
闻堰道:“能怎么办呢?能者多劳吧。”
他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聪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连学都不用学,天生自带。干活做事又善于观察,一点就通,说是天才绝不为过。因为这个,闻家的老爷子比起闻父,要更加青睐闻堰这个孙子,自从闻堰上了高中,就开始越过闻父把权利和财产放给闻堰管理,搞得闻家父子关系尴尬的要命。
邵臣道:“可这也太早了点,钱还能再赚,二十一岁可就一次。不多玩几年多亏啊。”
闻堰抬抬下巴,示意邵臣和自已一起坐到旁边的吧台那边去:“所谓,反正迟早的事情。对面家里背景挺好的,对我之后在公司里立足也有帮助。”
“懂了,你爸他又在公司为难你了。”邵臣啧啧两声,他和闻堰两个四舍五入一下,都是没有爹疼的孩子:“不过听说你要娶的那个女孩子很喜欢你,好像暗恋了你很多年了?”
闻堰抬眼,笑了笑:“哦。”
邵臣道:“反正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我该在意什么?”闻堰莞尔:“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越喜欢我,她家里做出的让利也会越多。”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依旧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漠然的可怕。好像他人的感情,甚至他自己的婚姻爱情,都只是冰冷的工具,是可以化为数字的利益。
邵臣鼓掌:“怪不得你家老头子宁愿搅得你们父子反目,也要把公司交给你。”
闻堰勾了下唇。
这次联姻在他心里,充其量就是个合作案,闻堰和那个女孩子是甲乙方,结婚证是合同,然后两方得利,合作共赢。
喜欢不喜欢的,对闻堰来说,可以利用,但最好不要有。
纯粹的利益往来,不该掺杂进任何一丝感情。
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外人说太多也不合适。邵臣笑嘻嘻的勾着闻堰的肩膀,又打趣了几句,便转移了话题。
他们坐在吧台旁喝了两杯柠檬水,见时间差不多,邵臣就站起来要走。
闻堰也跟着站起来,眯起眼:“真不参加哥们儿的生日宴?”
“改日单独给你庆祝吧。”邵臣道:“懒得和那些人假笑客套,官话一套一套的,烦都烦死。”
闻堰道:“你是不想见你爸吧。”
“知道还问。”邵臣摆摆手:“改天联系啊。”
闻堰笑着与他道别。
宴会厅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有工作人员挪动桌椅,调整摆设装饰时发出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细微交谈声。
闻堰摘下眼镜,低头擦了擦镜片。这眼镜没有度数,纯粹装饰用。不过他也不是为了好玩好看才戴着的,他太年轻了,长相又不怎么凌厉,有些场合容易镇不住人,戴个眼镜会好一点。
晚宴在八点举办,闻堰在天空塔上看了五个小时的场子,就这么干坐着,既不看手机,也不四处乱转,偶尔看看风景,要么就是读阅读架上的报纸和金融杂志。
六七点的时候,闻家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到了,毕竟闻家是“主”,要负责招待宾客,自然要早到些。不过虽然人都到了,却没一个主动和闻堰说话,倒是闻堰笑吟吟的,走过去挨个问好,又给端茶倒水。
闻堰要结婚,有了女方家里的助力,继承闻家的事只会更加板上钉钉。于是,闻父连表面上的父慈子孝都懒得装,看到闻堰,冷哼一声,带着妻子坐到了另一边去。
闻堰的母亲因为难产早早就死了,闻家现在的女主人是小三扶正,因为家产的事,对闻堰也爱答不理的。
被亲生父亲这样对待,闻堰却一点都没有被影响。
这父子两光看态度,就让人看出差距来了。
不多时,闻老爷子也到了,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见到闻堰,他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闻堰伸手去扶,低声道:“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弄的。”
闻老爷子笑了一下:“很好,很好。最近你做的那个方案我也看了,很不,眼光很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