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为皇子,生为军人,就要有相应的觉悟。
拉斐尔在一些事上私大于公,在一些事上,又公大于私。
身为将领,都有要事在身。法西堤和林内尔没有久留,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病房安静了下来。
拉斐尔躺在床上,实在太疼了,怎么都睡不着,他又不愿用太多止痛,便翻起光网上的论坛。
这论坛上大多都是已婚雌虫吐黑泥还有咨询婚姻问题的帖子,百分之九十都是在问:雄主又找了新的雌侍,不喜欢自己了,该怎么办。
这问题真是正中拉斐尔的心病,他点了进去。
提问者说,他和雄主在结婚前还有结婚后都很恩爱,甚至隐隐有一雄一雌的征兆。可没过一年,雄主就娶了新的雌侍,那雌侍年轻漂亮,还比他会来事,没事儿光着身体在家里扭来扭曲的,勾得雄主魂都没了,根本没心思再管他。
一个就算了,现在雄主还想再娶一个,家里彻底没了他的位置。帖子里,提问者哭得很惨,询问大家到底该怎么办。
兔死狐悲,拉斐尔看得比揪心。
帖子往下拉,想看看解决办法。没想到来回答的雌虫,都是家里起码有六七个雌侍的,多一点的甚至有十几个。
有的在骂提问者不知足,雄虫娶雌虫的速度这么慢,还很少打骂,已经非常令虫羡慕了,提问者竟然还觉得伤心,简直荒唐。
有的脾气好点的,也摇头奈,说提问者还没能接受现实,爱上雄虫就算了,竟然还想要雄虫一心一意的爱,实在太愚蠢了。
拉斐尔真是胆战心惊,感觉每一句话都好像在骂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没有任何办法,这本来就是一个解的问题。结局也不是他来主导的,最终的决定者是贺形,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把头送到绞刑架上,等待判决。
下一个帖子,则是一只军雌写的。
让拉斐尔吃惊的是,这只军雌大概是这次跟着出征的一员,发帖时间是不久前,内容很简单——“出征了,时长大概一年,每天在前线冲锋陷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雄主在主星娶了六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雌虫,已经完全把我忘记了。”
拉斐尔这下连看都不敢看了,慌乱的收回光脑,躺在床上闭眼尝试入睡。
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在疼痛中睡着,又做了个噩梦。梦里的他经过一年的时间,终于回到了主星,得到了军功和表彰,可贺形已经把他完全的忘了,怀里搂着一只陌生的雌虫,笑容温柔的亲吻那只雌虫,像是曾经对他一样,抚摸拥抱。
拉斐尔浑身冷汗的惊醒,才意识到是一场梦。
此时天光已大亮,夜晚总算是过去了。
今天瑞肖恩就会从主星过来,他必须打起精神,将诸多事务交接到大哥的手上。
拉斐尔撑着身体,简单洗漱了一下。医院的护工送来了餐点,拉斐尔没有胃口,就没动,让护工全部送了回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瑞肖恩终于风尘仆仆的来了,他大概连休息都没来得及,立马就赶来了医院。
银发军雌身形高大,气宇非凡,本就足够引人瞩目,脸上又戴着面具,一时间几乎所有的虫都在回头看他。
如此,反倒让他身后那名压着帽檐遮住正脸的副官显得不起眼了。
拉斐尔见到瑞肖恩,笑了笑:“大哥。”
瑞肖恩对他点了下头,态度依旧冷漠,进了病房,既不坐下,也没四处打量,只问:“身体如何?”
拉斐尔道:“早上刚打过新的止疼,已经不要紧了。有关工作交接的事……”
“这你不用担心。”瑞肖恩淡淡道:“闻堰会负责交接。”
闻堰?
拉斐尔一怔,旋即感动一笑。怪不得闻堰这些天一直没出现,原来是在整理自己留下的那些文件。
瑞肖恩不是个话多的人,见拉斐尔的确没事,便转身离开了。
拉斐尔也习惯了大哥这样的做派,对他来匆匆去匆匆的行为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抬眼后,发现那个副官竟然还留在自己的病房里,不由得奇怪的皱起眉:“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有。”那副官将病房门关好,缓步上前,在拉斐尔的警惕性到达顶端的时候,他抬起手,摘掉了头上的军帽。“听说有个小可怜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能动,我来看看他。”
见到贺形的瞬间,拉斐尔先是茫然的愣住,等确认了面前的雄虫是真实的,不是梦,便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这下换贺形不懂了,本以为雌虫会很开心自己的到来,没想到却得到了这种反应。他又走近了一点:“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他的话说到一半顿住。
拉斐尔竟然在哭。
哭得声息,身体的颤抖也很微小,可眼泪却像是打开了水龙头,止不住的往下滴。
贺形好笑之余,也放下了心。半坐上床,他将雌虫搂进怀里,玩笑道:“爱哭鬼,怎么这么爱掉眼泪呢,老公来陪你了,怎么不高兴一点?”
“高兴……”拉斐尔哽咽着靠上贺形的肩头,“就是因为太高兴了……”
贺形慢慢抚摸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等拉斐尔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一点,才开口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打扮。”
穿着病号服衣冠不整的见贺形,简直可以说是拉斐尔的黑历史。他擦了眼泪,脸不争气的红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要见的是您,之后的每次见面,我都有好好对待的。”
贺形笑笑,捏了捏雌虫的肩膀:“才出门几个月,就瘦了这么多。”
“出征打仗,很正常的。”一见到贺形,拉斐尔之前的那些害怕和担心就全都不翼而飞了,现在的他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面前的雄虫。“您怎么会来这里?”
贺形道:“因为听到了你受伤的消息。”
拉斐尔从见到贺形的瞬间起,就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云端,或是身处梦境里。晚宴那天,贺形对他承诺,不会再有其他雌虫插足他们之间时,拉斐尔本以为那将会是他此生幸福的最顶峰。没想到,现在贺形竟然会因为自己受伤的消息,就不远万里,不顾危险的来到废星。
激动,惊讶,感动,喜悦,幸福,爱恋。种种情绪在他的胸腔里融合鼓胀,令他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能抬起脸,去寻找贺形的唇。
贺形还记着拉斐尔是个伤患,一边低头吻他,一边用手臂固定住他的身体,不让他过多动作,以免牵扯伤口。
其实,别说是拉斐尔,就连贺形自己,都有点惊讶。在今天以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冲动的人。
只是听到了雌虫受伤的消息,就急哄哄的跑去皇宫,用银章要求前往前线。
贺形自己都觉得太胡来了。
偏偏一点都不后悔。
那时他看到拉斐尔被送进手术室抢救时,大脑就已经一片空白了。一个他从没想过的问题钻进了脑海:如果拉斐尔死了怎么办?
一直以来,拉斐尔都表现的太热切太黏人了,又患得患失,以至于贺形从未想过,他会离开自己。
可这件事就像是当头棒喝,一下子让贺形清醒了过来。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心动,随后的沦陷都是自然而然,且速度极快的。贺形依旧法分辨喜欢和爱的情感,却很清楚,他不能失去拉斐尔,绝不能。
这是喜欢吗?是爱吗?贺形不懂。
他只知道,他想要亲吻拉斐尔,想要占有拉斐尔,想要拉斐尔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烦还是会烦的,但烦点就烦点吧,总比没有要好。
贺形吻着雌虫的唇,心中自嘲一笑。
他以前还高高在上的认为自己和拉斐尔是不同的,觉得自己不需要爱。可如今,他才看清,真正缺爱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如果不是缺爱,对上拉斐尔的时候,也就不会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了。
温柔热烈永远是比冷漠更强大的力量,不知不觉中,贺形已然被那火焰的炽热和光亮俘获,再离不开了。
一吻毕,拉斐尔依恋的蹭着贺形的颈窝:“您这次会留多久?三天?五天?还是一周?”
贺形亲了下他的额头:“不走了,留在这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