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川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随意道：“那你也考个年级第一，不也能像他这样受欢迎了？”
“也不能这么说，”同桌讪讪道，“我对自己的智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哈哈。”
褚云川没再说话，嗤笑一声，又拿起了手机打游戏。
上课铃再度响起，同学们作鸟兽群散，门口响起笃笃笃的响亮脚步声，一个矮矮的小老太婆昂首挺胸走了进来，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眼神像猎鹰一般巡视着众人，首先瞄准住了新面孔。
“你就是新来的同学，褚云川？”
褚云川站了起来，点点头。
“参加了上月的全市统考了吗？”
全市统考？什么玩意儿？
褚云川辜摇头。
“物理全部课学完了吗，过了一遍有没有？”
这对褚云川属实是个难题，他沉默了下，很诚恳地道：“上次听课，好像听到老师在讲基础力学。”
力学是高一最开始的篇章，甚至初中就学过了。
许老太太声音一沉：“怎么，你是高一跳级来读的高三？”
班级里响起隐隐窃笑声，夏星沉担忧望去，褚云川所谓地站在那儿任由许老太太骂。
“下了课来我办公室领张卷子，测一下基础，”许老太太下了定论，“现在开始上课！”
许老太太讲课雷厉风行，踩着下课铃正好结束课堂，同学们涌出教室奔向食堂。
“快快快，今天周二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就没了！”柳桑榆边收拾边着急忙慌道。
“你先去吧，”夏星沉道，“等会儿褚云川还要去领物理卷子，回来了都什么人了，没人给他指食堂怎么走，而且有可能还没领到饭卡，我等等他。”
柳桑榆收拾的动作慢了下来，奇怪地打量夏星沉：“夏星沉你对新同学这么上心啊……你是不是——”笑嘻嘻道，“对他有什么意思啊？”
“不是！”夏星沉哭笑不得，“你赶紧去抢你的糖醋排骨吧！”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听说新同学来我们这儿是来混日子的，家里挺有钱的，肯定家里都打点好啦，不用担心吃饭这些小事吧。”柳桑榆又说了几句，见劝不了稳坐不动的夏星沉，还是一个人先走了。
下课铃，教室里的人基本都一窝蜂跑完了，褚云川走上讲台，帮着许老太太拿上教学用具，跟着出教室门的刹那，朝留在座位上写作业的夏星沉瞥了眼。
隔了快十分钟，褚云川拎着两张卷子回了教室，站在后门，注视着窗边的身影。
正午的阳光是极明亮的，透过干净窗户，肆意洒落在低头写作业的清瘦男生身上，低垂的纤长睫毛好似撒满了碎金，眉眼间透着温润和气，大概是遇上了什么难题，淡红的唇紧紧抿着，整个人透着股较真劲儿，是褚云川最不愿意接触的好学生那一挂。
脚步声响起。
褚云川走进教室，从抽屉里拿出书包。
“你回来啦！”夏星沉从题海里挣扎出来，匆匆收了笔，跑过来道：“你是不是还没领饭卡，我们一起去食堂，我帮你刷。”
“我没打算在食堂吃，”褚云川把卷子卷了卷，随便塞进了运动服口袋里，“我回来是想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
褚云川停了脚步，转过来，跟在后面的夏星沉差点没刹住车，赶紧把头往后仰了仰，极近的距离下，夏星沉能清楚地看到褚云川黑澄澄眼眸中的戏谑、高挺的鼻梁，以及不断张合的薄唇。
“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麻烦我，离我远点，知道吗。”
夏星沉怔怔地盯着褚云川，想的是：褚云川不喜欢别人麻烦他，但是在别人需要帮助时，却会主动伸出手帮忙，就像是数学老师办公室门前帮他拿走一半的习题册那样。
善良的褚先生的弟弟，果然也非常友善啊。
夏星沉点点头，笑得非常开心：“知道了！”
褚云川反而被夏星沉的反应弄得愣了下，道：“知道就好。你去吃饭吧，我去外面吃。”
“去吃食堂吧，这个点外面位置全部被占满了，很多不回家午休的同学会在馆子里坐很久的，很难找吃的，”夏星沉摇摇手中的饭卡，扯住褚云川的袖子拉着走，“走啦走啦。”
褚云川一愣，竟下意识跟着夏星沉的力跟着走，才又反应过来道了句：“别拉着我，我不习惯和人这么近。”又问：“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午休？”
两个人一同往教室外走去，夏星沉解释道：“家离得有点远又没有报住宿的话，很多同学中午都不回去的，在外面饭馆吃饭解决，现在正是用餐高峰期，相信我，你打开微信班群的话，有一堆人刷屏又找不到位置吃饭。”
到最后，褚云川还是跟着夏星沉去了食堂，让夏星沉帮自己刷了饭卡，不自然道：“我会还你的。”
“不用的，”夏星沉笑道，“我饭卡里的钱你可以随便用。”
褚云川问：“为什么？”
因为饭卡里的钱就是你家的钱啊。
夏星沉把到喉咙的这句话咽了下去，转而道：“我是班长嘛，帮助新同学是我的职责。”
褚先生一直对他说，资助从来都不是为了回报，让他不要有愧疚感，如果想着回报什么，而没有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上，他反而会觉得心意被浪费。
如果告诉了褚云川他和褚先生的联系，又让褚先生知道了自己做的事，褚先生会不会很生气？
夏星沉眼神飘忽，下意识捏紧了筷子。
“好吧，”褚云川的视线从夏星沉的手上移开，“你不会是对每个刚来的转学生都这么慷慨吧？”
“那当然不是，”夏星沉很诚恳地道，“只有过你一个转学生，我也不可能对别的同学也这样。更何况……”
“——新同学一看就很友善，我想和你做好朋友。”
“友善？”褚云川拿着筷尖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得到夏星沉认真的点头。
要不是好学生一脸的真诚，褚云川还会以为夏星沉在讽刺他，耳根浮上一层羞窘的红晕，恶声恶气道：“你不会就因为我顺手帮你拿了几个破本子，就觉得我很友善吧！像你这样的好学生，我一个人能揍十个，你知道吗？”
夏星沉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信的啊，下次你和十个好学生打的时候可以叫上我，我应该还是能一换一打一个的。”
褚云川简直气极，面前的这人脸长得一副聪明像，脑回路却不知道怎么生的，说出来的话气他一气一个准，偏偏他又不知道怎么回。褚云川脸上染上薄红，闷声说了句：“吃饭！”
吃到快结束时，褚云川的手机震动了下。打开微信，是亲哥褚白商发来的消息：[新学校怎么样，第一天惹事了吗]
褚云川忿忿按键盘：[好的很，你弟弟一来新学校，就有好学生争着赶着想来做我朋友呢]
[是吗？]对面回得很快，[我看了眼窗外，这天还没黑，有人就开始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