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湿衣服出去逛了一圈又被抓进车里收拾了一顿的柳知年果不其然的发起了高烧,陷在那张软到重力的床上,紧紧拉着林若渊的手不让他走,力气出奇的大,挣都挣不开。
“别走,求你了。”
柳知年的头发乱蓬蓬的,脸还是泛着红带着泪痕,领口大敞着露出细长脖颈上吻痕。
他的声音因为发烧变得有气力,听起来就让人心生保护欲,
林若渊以为是他舍不得自己,心里已经在想搪塞爸妈的理由了,手还是装模作样的挣扎:“我爸妈让我必须回家,我给你叫位保姆上门照顾你,不行吗?”
柳知年难受的发不出声,只能用气音做口型:“我要你……”
他说他要我,他离不开我。
这谁顶得住。
“如果我要是被我爸妈骂了怎么办?我要是生气你可就惨了。”
“那你还是回去吧。”柳知年立刻松开手
林若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不再多挽留一句?
“你不想我了?”他问
“你要是再扣我钱怎么办?”柳知年把被子往上扯到只露出眼睛和额头,闷闷的说
林若渊没话说了,用手指重重按了两下床上人的额头,语气训诫的说:“不许再背着我出去了,懂吗?”
“知道了。”
“那我走了?”
“早点回来。”
“我真走了?”
“好的。”
“我真的真的走了?”
“嗯”
柳知年的眼神中满是莫名其妙,说走为什么还不走?
他突然烟瘾犯了,悄咪咪地伸手去拿床头皱巴巴的烟盒,心想着里面应该还有几支能抽的。
他夹着一支幸存的烟,把松了的烟叶往里面塞塞,勉强地支起上半身问林若渊:“我能跟你去外面抽根烟吗。”
林若渊没回答他,目光在那两粒被衬衫遮住若隐若现的红点上停留几秒,反问:“你原来不是最讨厌烟味的吗?一闻到就咳嗽。”
柳知年的睫毛颤了颤,手一松烟滚落到地上,低声说:“……人总是会变的。”
“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不许抽,我讨厌烟味,亲着恶心死了。”
他夺过柳知年的烟盒还有手上的那个烟,一脸嫌弃的甩门走了。
柳知年凝在床上,眼里的煤油灯忽闪忽闪,倏然灭了。
他的手在被套上来回的划,往这边划就会有一道深颜色的线,往那边滑就会变回原来的颜色。
前天晚上都没仔细看,这间卧室真的好大,比他从小到大住过的所有房子都要大,还带浴室和衣帽间。
说到衣帽间,他又扶着床头柜下床,赤脚踩在毛毯上,啪嗒啪嗒的像一条鱼奔向衣帽间。
各式各样的衣服,套着防尘的罩子,一眼看过去眼花缭乱,去正式场合的西装,日常的棒球服,卫衣,衬衫,居家的睡衣,浴袍……被上下两排灯按在中间,应该是雨季时用来保持衣服干燥的灯,他在刷题的时候看到过这类题目。
他拉开一个个抽屉,看到了排列整齐的皮带,领带,宝石扣子,名表,男士香水。
他小心翼翼摸摸其中一条领带,滑溜溜的,像鼻涕似的。
他把林若渊给他买的衣服挨个试了个遍,在镜子前拘谨地瞧着自己的样子,两只手忍不住地在衣服布料上摸。
有的摸起来像欢快的下课铃,有的摸起来像晚上十点后的黄河水,有的摸起来像没套书皮的数学书。
他仿佛忘了时间,忘了自己还在发烧,不知疲倦的把衣服拿出来换上再脱下来挂好,近乎偏执地把衣服整理的毫褶皱,又拖着发烫的身体躲回被子里。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从出生就没吃过苦,父母都还健康并且关系融洽,不缺钱不缺爱长的还很帅,有很多朋友,聪明并且见多识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长大。
不是说吃亏是福,先苦后甜吗?
柳知年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流出来了,他在认识林若渊之前很少哭的,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哭的资格,没有人会被他的眼泪干扰到情绪,顶多骂他两句没出息。
林若渊的存在就像是在告诉他,他过去二十多年所吃的苦根本就是没必要的,并且他离开林若渊后还会继续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