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所在这一届的亚洲留学生,大概有两类人:一类是唐溪路这种靠家里花大价钱送进来,目的是镀层金,也不在乎能学到多少东西的;另一类是原向逸、冯皎这种自己考进来,有文艺追求、理想抱负,准备回国做一番事业的。
童言夹在两类人中间,不上不下。有钱的那一类觉得她寒酸,文艺的那一类觉得她世俗。
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于是她的求学生涯里,缺席了几乎所有集体活动,每天就是两点一线地上课、读书、吃饭、睡觉。学累了,就在学校里树林下、草地上逛两圈,当作运动。
童言和唐溪路有一个公用的厨房,童言偶尔会做点家常菜,大部分时候就吃个三明治果腹。而唐溪路,且不说她根本不会做饭,自从谈了恋爱之后,连在宿舍的时间都少,经常一连几天见不到人。
这倒是便宜了童言,等于住了个单身宿舍。
唐溪路的男朋友叫董斌,高他们一级,学经济的。据说是个贵公子,究竟贵到什么程度,童言并没有概念。董斌自己在校外买了公寓,或者是别墅,唐溪路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他家里,所以童言并没有见过董斌几次。
直到有一天,唐溪路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看到童言在客厅悠闲坐着,她像花蝴蝶一样扑在她身边,神神秘秘地问,“你知不知道娄嘉昕?”
童言心里咯噔一声,随即玩味地看她,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唐溪路让她看得倒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最近那个大明星吴泽恺不是官宣女朋友了嘛,是那个叫周晓的女演员,这是他出道以来唯一一个承认的女朋友……”
她一边说一边看童言的脸色,毕竟眼前这大姐也是那个吴泽恺的前绯闻女友之一。
然而,童言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八卦的催她,“然后呢?”
唐溪路有点失望,继续说,“然后啊,娄氏集团的娄嘉昕不愿意了啊,要封杀他俩。董斌说,娄嘉昕对吴泽恺像着了魔一样,为了个演戏的,家里给她订的婚也要退,闹得要死要活的,据说都割手腕了……”
童言像每一个合格的八卦听众一样,听到这里“哇”的一声惊呼出来,她这个反应让唐溪路非常满意,一脸得色挑眉看着她,又说,“这是董斌他们小圈子里的人才知道的。”
“哇,他真厉害。”童言的这一番感慨多少还是有点诚意的,毕竟能混到娄嘉昕的圈子里,也确实挺“贵”。
“嗯,还行吧。”唐溪路嘴上说着还行,脸上可是得意的不行。她转头又问童言,“我想起来了,你以前跟吴泽恺也很熟吧。”
童言一窒,磕巴了一下,“呃,还行吧……工作上的关系……”
“我觉得也是,”唐溪路表示非常认可童言的说辞,跟她设想的差不多,“你这个样子的,怎么能跟豪门啊明星的扯上关系,董斌还说是因为你呢,才不可能。”
童言:“……”我谢谢你了。
唐溪路对别人的八卦之心得到满足之后,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了一番,拿了点东西,放了点东西,就跟童言告别,又走了。
屋子里又剩童言一个,真清净。
她不知道在她闷头读书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拿出手机来看吴泽恺给她的留言。
吴泽恺经常给她发信息,但她把他设置为消息不提醒,连看都不看。今天让唐溪路八卦的她也有点好奇,倒想看看他都说了些什么。
最开始的一段日子,每天雷打不动的是问“按时抹药了吗”,之后两三天问一次,再后来就问“你过得好吗”,再后来一个星期左右才问一次“你忙什么呢”。
童言注意到,夹杂在这些细碎的唠叨里有一条不太一样的信息,发送日期是前一个月,内容是:不管你看到、听到什么都要相信我。
童言撇撇嘴,嫌弃得不行,狗男人提这种要求不觉得可笑嘛。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左拥右抱?相信你把人家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最近确实很少听到吴泽恺的新闻,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新作品在播……难不成真的被封杀了?
童言摇摇头,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睡觉去了。
深秋时节,冬天快要到了,昼夜温差变大,白天暖意洋洋,晚上却猝不及防地寒意侵人。
天气骤变让童言一晚上辗转反侧,心神不安,梦了些五花八门、奇奇怪怪的事,惊醒了两三次,早上起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心慌意乱、莫名烦躁,天刚蒙蒙亮,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想起身去厕所,刚坐起来,脑袋里却像有人用锥子扎了一下,又躺了回去——头痛欲裂。
哎,没喝酒、没熬夜、没吹风怎么又把这头疼的毛病勾起来了。
童言第一次请了一天病假。
童言:请假一天。
原向逸:怎么了?
童言:头疼。
童言把窗帘全部放下,在昏暗的卧室里昏昏沉沉的躺了半天,有人在摁门铃,门铃声好像锤子砸在她脑袋上,脑浆冲着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
她眼珠子转了几转才勉强睁开眼,虚弱地爬起来,硬撑着把门开了。
原向逸拎着几个塑料袋,笑眯眯站在门口。
他习惯穿一身清爽的休闲装,颜色多半是黑色、灰色、白色、藏青色的排列组合,中等身高,偏瘦的身材,头发经常带着几分不羁的凌乱。
他谈不上帅气,但气质时而清朗时而忧伤,总之就是,文艺气息透进骨子里了。
“不请我进去吗?”他笑问。
童言难受得半睁着眼,垂头耷拉肩说:“呃……请进。”
原向逸没想到她难受成这样,忙进了门扶她去卧室,“你快躺着吧。”
他进了童言的卧室,看到漆黑一片,顺手就把灯打开了。
“哎呀!”童言被灯闪得闭了眼,“头疼,畏光……”
原向逸立即关了灯,“对,对不起。”
“没事了……”随着灯光消失,童言也舒服了点,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怎么就能难受成这样,吃药了吗?”
“嗯,吃了……”吃了两片止疼药,没用。童辰说吃三片就短命,所以,谨慎起见,童言决定抗着。
童言说完,就闭目休息
一个静静躺着,一个静静坐着,两人一时话,孤男寡女同处暗室,一室静谧。
在这尴尬的气氛里,原向逸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童言虽然人迷迷糊糊的,但是睡不着,她被迫清醒着承受这个痛苦。
“没有跟人这样相处过,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