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尔曼痛的面目全非,冷汗直流。阿里木给伤口处涂抹上西域带来的创伤药,缠紧粗布,扶他躺身沉沉睡去,算完。
这里扶左尔曼休息,那边去看那女孩儿正昏睡着。阿里木检查着女孩儿身上的伤,见全身条痕遍布。替她抹上创伤药,包上粗布。
似是疼的女孩儿说起梦话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杀他......不要......。”
未久,见女孩儿梦中惊坐起,急促的喘息,到处张望去寻。有见眼前许多陌生人,急的抽泣大哭。大喊道:“恩人!恩人!”
阿拉坦上前蹲身说道:“小姑娘,你说的恩人现在治好了伤,正睡着呢。”
女孩儿抽泣道:“你们是谁?不要杀他!”
阿拉坦说道:“你放心,我们是他的朋友。”
女孩儿说道:“我想见他。”
阿拉坦说道:“可以带你去见他,但是见过之后就回家去吧,不要再找来他。”
女孩儿呆住了,未久回道:“好!我答应你!”
女孩儿随几人来至左尔曼身边,看着他:弯弯的头发,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骨,苍白的瘦脸,还有记忆中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这一瞬间都刻印在了心里。
阿拉坦送与女孩儿些许银两,女孩儿摇头不收;派人送她回去,女孩儿摇头不用。只一个人默默离开了客店,往小巷深处走去。
伊万问道:“把驮,何不把女孩留下来,等左尔曼醒来见上一面也好。”
阿拉坦说道:“再见面也益,何况女孩儿家中还有母亲和弟弟。”
那女孩儿没想过要回去那令她恐惧的寿木坊,只孤零零的走在小巷子里,像是一只流浪的小野狗,低着头,不时的侧脸看向身后......。她眼角突然的泪流不止,因为她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女孩儿沿着墙边蹒跚着走向那逾宽的一条长街,在一片扰杂声里,吞没于茫茫人群之中。
伊万把看到的都告诉了阿拉坦,阿拉坦只是点了点头。
昏昏将入夜,又是一把大火点燃了祭坛。又过了一日,第三把火点燃了祭坛。闻听一个是奴坊买来的丫头;一个是妇人在外有遇,给夫家带了帽子,怀了外崽,故被送上祭坛。
连祭三日,三日狂风大作,于这第三日祭祀过后,大雨瓢泼倾销,草民百姓皆是感恩涕泪,长跪不起。
阿拉坦看着此番大雨不由得笑了,想来这此间神明也都是同行买卖人。
晃晃又是几日过去,左尔曼伤势渐好,一切亦如往昔。对于那女孩儿的事儿也已悉知,也就慢慢淡忘了。
左尔曼养伤这十余日,那郡守果真就批了官府文书。阿拉坦于沿河道临街安置了铺面及货仓。凡城中官宦、望族、戏子、艳妓皆往此处来买。只因这圈中来往甚密,口舌相传。乐他我有,恨她有我,各种攀比猎奇是这圈中时尚。
卖得各种珍珠翡翠、奇珍异宝、胭脂水粉、异地果蔬、不计其数。赚的盆满钵满,亦不忘分与郡守一杯,这叫狼狈为赢。
这日曼哈娜于城中铺子里打点货物,坐店买卖,迎来送往。有见多吉走进店内与曼哈娜说道:“哈娜妹子,这城外商队的用水已运过去了,想来此时已经到了。”
曼哈娜问道:“是从这城中河道运的水?”
多吉说道:“正是呢。”
曼哈娜问道:“那城中百姓何不用这个河道的水去浇灌庄稼,反累人性命去祭天?”
多吉说道:“他们倒是想,可这河道两侧皆有兵卫护着,只可内城人取用。凡见有贫民来偷,俱是一顿毒打,甚者丢了性命。若是想用水,只得拿财物来换方可。”
曼哈娜问道:“那水源处离此多远?如何不寻着源头拉些水回来使用?”
多吉说道:“这辜城东面十余里外有一处极大的庄子,那庄子后身便有一处活泉,常年不封,只是需要车马来运。这些城中百姓有车马的甚少,纵使拉来一车水,途中也被城中百姓抢了去。说来这‘辜城’中人也是奇怪,生性懒惰贪滑。凡事都趋着别人,懒的等死。”
这时左尔曼走出来说道:“那他们何不再多打些井,用的方便,也省些气力。”
多吉说道:“凡城中有人打一口水井,过不几日也就被众人哄抢空了。费了力又遭了抢,也就没人再打井了。”
左尔曼在一旁问道:“我们何不帮他们多打些井,既解了百姓生计,又可赚些名声,方便生意。”
阿拉坦进得店铺内说道:“你今后说话处事都应多想多问才行,凡事想的简单是会累死人的。且不说这达官、贵族、富商的虚荣和利益,单这辜城中的行色百姓就能把你榨成骨头渣滓,临了还要啐你一口。”
左尔曼问道:“好心帮了他们,怎会反过来害咱?”
阿拉坦说道:“这辜城是通商的要地,过往行商大多都从此地经过,这辜城里的百姓因是见财起意,大多勾结在一起做起了劫道的勾当。这里的官府税高赋重,也就没人再去种地做正经买卖。何况这辜城内感恩者甚少,贪婪者繁多。你今日替他挖井,他明日便趋你门前讨食。你若不给,他便会记恨在心,全不念及前日挖井之人。你一初来的外商,他敢来抢,敢烧了你的铺面和仓房。”
众人语,暂且话。
这日巳时,阿拉坦几人去往城中将军府。左尔曼伤势大好,随着一同去往将军府的路上。那将军府和太守府就只隔了一条‘同辉’街,这‘同辉’街内尽是些铁匠铺,马蹄作坊、马鞍门头之类。过了‘同辉’街便是这将军府,府衙之大与那太守府一般,同样论街而建。
陡然已至将军府门外,见门额上挂着大匾,题着:‘镇远将军府’。
打点过钱财,引侧门入内。
过庭院,穿游廊,来至正厅。有见厅内高悬御赐匾额,写着:‘钦天悬剑’。一侧御笔写着:‘钦赐镇远将军阮古瞳,永曦元年。’
左右另附了联字,写道:‘慕天恩,慑外寇于千里。奉皇命,擒内贼于方寸。’
见厅中主位坐有一人: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玉面方字脸,细缝单皮眼。一只鹰勾鼻,两撇长毛须。
那将军问道:“所来何人,所来何事?”
阿拉坦回道:“小人阿拉坦慕名而来,因知将军是这辜城保境安民的擎天柱,除暴安良的悬天剑。故特来参拜。”
那将军问道:“你们可到过太守府了?”
阿拉坦回到:“前些日已拜过太守大人。”
将军问道:“何以拖了这些时日才来拜我?难道是这将军府门前的路不及太守府的宽?教你们看不清楚道儿道儿,迷了路?”
阿拉坦回到道:“看得清楚,看得清清楚楚。只我这手下人被太守的兵卫伤的重,调养了些时日,也就耽搁了。”
将军问道:“哦?是因何故伤了你的人?”
阿拉坦回到:“我这手下人意中得罪了城中兵卫,故受得此罚。”
将军问道:“得罪了城中的青天衙门,竟还能活着,想是破了不少钱财吧。”
阿拉坦回道:“钱财皆是身外之物,保得性命要紧。”
将军问道:“花了大价钱来保,看来是这人分量不轻!可是你身旁这位?上前与我瞧瞧。”
阿拉坦说道:“左尔曼,快见过大将军!奉上献给将军的礼物。”
左尔曼出列躬身奉上礼物,说道:“这是自西域一位大师锻的一柄宝剑,名为‘紫璺’。这里赠与将军做为见面之礼,望将军莫要嫌弃。”
见左尔曼双手奉上一柄宝剑,通身的金雕。剑柄处嵌有一颗紫色的宝石。
将军问道:“来了便好,何以如此客气!”说话间拔出宝剑,那剑锻得似细裂满附,剑刃晃晃逼人。
这边又送上一盒包金檀木,说道:“这里装的是藏年的蛇胆酒,饮之可除百病。”
将军收过礼盒,说道:“贵商何以如此客气!”
将军笑着又说道:“你手下这少年果然是人杰之像。贵商真是爱才难得啊!”
阿拉坦回道:“还望将军多加关照。”阿拉坦与那将军相视一笑,相谈甚欢。
闲聊未久,离了将军府。途中左尔曼问道:“把驮,即贿赂了辜城太守,何以又来这将军府送礼?”
阿拉坦说道:“这二人一个管政,一个管军,还皆是些宵小之辈。有闻他们之间素来不和。若是得罪了一个,挑了礼,会惹来很多麻烦。”
左尔曼问道:“这生意做的岂不是赔了。”
阿拉坦说道:“各有所需,我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左尔曼不解,也没有再问,回商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