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艳阳天,秦符归伸手遮着阳光往车上走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世界似乎很少会看到雨天。
从拿出钥匙启动车到调试空调温度这整个过程中,她都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她怕从何河口中听到不是她想听到的东西,但又怕从她口中听到她想听的东西。
既然她知道关于监控的事,那她就应该也知道郝凡的下落。
可以说,秦符归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今天和何河的见面上。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不仅能找回郝凡,更能解决监控的问题,从此生活回归正常。
可如果不顺的话……
秦符归一时也想不出究竟发生什么才算是不顺。
昨晚她已经按照何河的要求帮她找好了安顿点和保镖,全都是在秦家干了多年的老手值得托付。
其实她大可糊弄了事,但秦符归依旧会尽一切可能地满足那个女人的要求。
因为她不容许今天的商谈发生任何误差。
小黑一如既往地驰骋在京安的高架桥上,而随着和见面地点距离的缩近,秦符归也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可另一方面她心里又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在作祟。
只是……
何河昨晚仓皇间说,她们是一类人。
想到这句话,秦符归原本有些松动的神情便又僵硬起来。
她下意识就想否认这样没来由的决断,可她又确确实实地知道何河指的是什么。
那个女人是想说,她们一样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抛却其他一切的人。
她当然不会像何河利用慕余那样,去伤害陪伴了她几十年的郝凡。因为郝凡作为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已然被划在了自身利益范围内。
何河是指那些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的人事物,她会和她一样,毫不留情地抛弃那些然后去选择更大的利益。
就像她分明帮慕余揭穿了何河,可是到头来她依旧可以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而毫不犹豫地主动和何河合作一样。
在这次的事情里,慕余就是被她放弃掉的那个。
她嘴上说的好听要为慕家报仇,但实际上她才是最伪善的那个。她让慕余意识到自己大半辈子都只是个笑话,可却又什么都不做让他一个人去承受残酷的现实。
秦符归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自己真的如何河所指的那样,可这样的变化她又实实在在地从自己身上感受到了。
这让她害怕。
她是在什么时候,居然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
很快秦符归就赶到了昨天同何河约好的见面地点,她将车停在路边后就开始不断巡视四周。
这一片在周末节假日还是很热闹的,可兴许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整个街道空空荡荡,连个路人都没有。
过了十几分钟后,她所要找的目标终于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何河一如既往地戴着明星三件套站在街对面——她姣好的面容完完全全地被口罩墨镜和鸭舌帽所掩盖住。
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但她显然没时间打理自己就跑了出来。
女人浅褐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撒在肩膀上,沾了明显灰尘斑点的卫衣加上牛仔裤,如此普通甚至可以说并不整洁的穿搭似乎和她光鲜亮丽的职业并不相符。
但秦符归是很清楚主次的人,这些疑问都被她压在了心底,毕竟没什么比两人先碰面要来得更为重要。
此刻两人之间隔了条马路,出于方便沟通的考虑,她摇下车窗朝外探出身。
正当她要招手喊何河过来的那一刻,突然一刹那,在这电光火石间,一辆面包车以极快地速度骤停横隔在了两人中央,车轮甚至因巨大的摩擦力和路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转瞬,五六个黑衣蒙面壮汉就重重推开车门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他们动作极快,脚一触及地面就朝何河的方向奔去,而何河也在面包车出现的那一刻转身就逃。
秦符归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就已经追上前抓住了何河。
他双臂紧紧抱住何河并将人抱离了地面,任凭她怎么挣扎怎么摇摆也都只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渺小的力量甚至没有让男人向前走的步伐有一丝晃动。
何河面目狰狞地奋力扭动着,在试图逃脱钳制的过程中她扭头看到了远处坐在车内被吓到目瞪口呆的秦符归。
似乎是把她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何河孤注一掷般耗尽全身力量大吼了一声:“秦符归!!”
其他几个黑衣人的目光也顿时随着何河这一声喊叫转到了秦符归的方向。
不过一个念头的功夫,秦符归就已经慌乱地依靠本能关上了车窗锁好车门。她睁大着眼睛抱住自己,低下身子依缩在车门口后。
直到何河的嘶吼彻底停歇,直到车外彻底没了动静。
而她躲藏起来前和何河四目相对的遥遥一望,对方眼中的绝望和咒怨却犹如身形飘忽的鬼魅,死死印刻在了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秦符归不住地哆嗦着,她咬着牙,似乎难以从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中缓过神来。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想报警,可却连按下按键开机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
我不是想要见死不救。
只是刚才我根本救不了你的,对不起……
更何况……当年也没人救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