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暮夏时节,房夫人看着他消瘦疲倦尽显风霜的脸,心疼不已。不用问,他显然是没有找到纪襄了。
她催着司徒征去沐浴用饭,又让青筠等人看着他催他尽快歇息。
司徒征确实很累。
他仔细沐浴后,躺在床榻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中。
再次睁眼时,已经是第二日。司徒征揉了揉眉心,坐起来,重新沐浴,进宫给皇帝问安。
皇帝原本是想嘲笑他一番的,但他如此沉默寡言,神色郁郁,嘲笑起来也没意思。
何况纪襄人不在庭州,他也有些担忧。
没一会儿皇帝又想,如果现在世道是路不拾遗,年轻女子出远门根本用不着人担心,那该多好。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司徒征的肩膀。
他让司徒征明日就正常上朝。
司徒征应命,告退回家。他浑身疲惫,坐在书案前,慢慢想着这一路可有遗漏的线索,看到青筠进来,他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心中茫茫,不想和人说话,也不想听人说话。
青筠道:“郎君,您有一封庭州谢家的信。”
司徒征立即起身,快步接过,拆信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打开后,他立刻看了起来。
是谢小侯寄给他的。
谢方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他。依照那日车马的速度,纪襄是在京畿一带下车的。自然,她也可能早就走了。
他还说,如果找到了纪襄,不要罔顾她的心意强迫她,但要保护她的安全。
司徒征一把攥紧了信纸。
第100章
她竟然没有走远!
司徒征放下了信纸,连日来麻木空洞甚至绝望的心里,反应了好一会,升腾出喜悦,转而在全身血脉里流淌。
纪襄还在京畿一带!
他唇角微微上翘。可他在京郊各地都命人仔细搜查过,丝毫没有纪襄的踪影。
她真的还在吗?
司徒征心内的欣喜稍稍冷却了一些。
她绝不可能是死了。而要走远需要路引,她已经借助谢方的车马车夫到了她选好的地方,没必要再冒险走远的。
他命人严密搜查过,但说实话,若真是掘地三尺式搜人,别说身边人阻拦,燕崇不准,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如此扰民,引得人心惶惶。
而他派遣的禁军虽然都用了私人银钱加赏,但一层层派遣下去,底下人究竟有多尽心就不可知了。
她一定还在附近。
只要一想到她还在周遭,说不定离他还很近,司徒征就心安不少,心头涌起一阵柔软的眷恋思念,神色缓和下来。
他在卧房内来回踱步,把青筠喊了进来,让他告诉韩岱,京城下属的几个县镇都派人驻守,继续找纪襄。
青筠“哦”了一声,又道:“如果当时纪姑娘赶我走时,我偷偷跟着就好了。”
“不怪你。”司徒征苦涩地笑了一下。
“那就怪碧梧姐姐,”青筠小声道,“竟然让纪姑娘独自出门,还有她爹娘,放纪姑娘一个人出去。”
司徒征闭了闭眼,小童虽然无意,说的话却像是在戳他的伤疤。她失去踪迹已经近四个月了,他那些难堪,焦急,气恼,忧愁的心绪都已经散了,能找回她就好。
而这事要怪可以怪很多人,但他是罪魁祸首。
最应该责怪的人。
司徒征简略道:“不用说了,快去传话。”
他临窗而立,对着一树绿荫微微出神。
从前在静园,有过许多这样的时刻。
她常说看久了公文要停下来歇歇眼睛。这个道理他自然也懂,只是忙起来就忘了。她会笑盈盈拉着他的手,一道走到窗边,推开,窗外光景一览无遗。
绿树成荫,花影重重。
但他现在看了好一会儿了,眼睛反而涩起来,没有一丝放松。
就像之前和她相处,总是放松自在的。即使她发脾气,他一时不知怎么哄,却也不至于真的焦急。
不像现在的恐惧。
司徒征恍然,原来他从她不见之后,一直都是恐惧的。她从前想好了退婚就坚持退婚,想好了帮太子就能在御前使力,所以不想见他了,也能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