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很耐心,很有条理。纪襄不禁好奇地问道:“司徒,你之前教过别人吗?”
“没有。”司徒征道,“我为何要教别人?”
他说的理所当然,微微挑眉,流露出一抹符合他当下这个年纪的飞扬意气。
这和平时的他,又有些不同。
说起来,纪襄从前对他很是尊敬,知道他心地善良,但又本能地有些惧怕这类严肃冷漠的人。他得老天眷顾,出身高贵,年少成名,和她当真不是能说到一起的一类人,然而私下真相处起来......
她居然觉得挺放松的。
不用担心他会突然生气或者冒出冷言冷语。他的情绪一直都很镇静从容,仿佛永远不会生气,远远不像是只比她大三岁的人。
而令她担心的那点事,总不至于幕天席地吧?
“那你当真是个好师父。”
司徒征一笑:“拜师礼便免了,上马试试。”
他扶着纪襄上马,纡尊降贵地亲自替她牵着缰绳,慢慢地走着。纪襄鬓边的几缕碎发被风吹过,她脸上有些痒,伸手拂去。
骑在马上,行在郊外的感觉当真奇妙,令她根本无法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
马蹄踩在芳草上,发出轻轻的窸窣声。司徒征没有开口,纪襄也没有试着找话题,静静地享受着眼下的闲适。
许久,纪襄才想起一件事来,问他:“司徒,当日二公主帮我遮掩过去。你说我应该如何感谢她呢?我暂时是不想进宫去了......”
她越说声量越轻。
“不用。”司徒征轻描淡写道。
“你和公主不熟悉吗?”
纪襄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想了想坦诚地道:“不熟悉,我和几位公主都不熟。”
她虽然和公主一起念学,但公主也都有自己的伴读。何况,她一直都是能少说就少说,不说话就不会得罪人的谨慎性子。唯一的好友裕华县主萧骊珠也是二人意外聊了一次彼此喜欢对方性子,才深交的。
“你和二公主很熟悉吗?”纪襄问道。
司徒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了她一眼。
纪襄立刻便不想知道了。她也没有特别好奇,只是想到他会托二公主帮忙,应当关系不错,才随口问了一句。既然他不想说,或许是个秘密呢。本来,他一个男人若是和公主熟悉,也不太妥当。
她转了话题,道:“对了司徒,你知不知道今年还去不去行宫或者围场?”
纪襄不想去,她若是去了必然会被太后传召在旁。虽说往年都去了,也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今年会有变化。
“你怎的不叫我府君了?”
她微微蹙起眉头,“咦”了一声,问他:“难道你很喜欢旁人这么叫你?”
纪襄也就如此称呼过他一回,还是抱着一种和宫廷生活彻底诀别的心绪说的。她笑道:“你上值时听的还不够吗?可我又不是你的下属,论起来,我现在应该喊你一声师父才对。”
他停下脚步,马儿也随之停下了。
司徒征看向纪襄,迟疑了片刻道:“那,徒儿?”
微风拂面,如一匹光滑的绸缎轻轻抚过脸。时而有鸟鸣嘤嘤,空寂山原里,只有他们二人。
纪襄看着他,脸颊渐渐热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一双墨黑的眼珠盯着看,会觉得十分有压力。也不知道,原来只要对视几瞬,就会忍不住两靥生晕。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却恍若过了许久。
司徒征继续走,问:“你累了吗?”
纪襄摇摇头,道:“我一点儿也不累。”
她一直坐着,哪里有什么疲累的地方?纪襄侧过脸,悄悄看向司徒征,他鬓边有细小汗珠,问道:“你累吗?”
话问出来,她就觉得自己问的过于蠢了。人家堂堂东宫卫率,会因这点小事而疲累?
“我不累,”司徒征,“上午我都有空暇。”
“上午?”纪襄估摸一下了天色,大约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平常午膳时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