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刚从村东头跑回来的李大栓。
李大栓跑得一头大汗,看见老支书,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压低了声音,脸上是邀功和后怕混在一起的复杂神情。
“支书,都交代下去了!我跟民兵队长他们几个都说了,让他们今晚就开始轮班,在村口守着,一有生面孔就拦住问话!”
苏长友脚步不停,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上看不出喜怒。
“光他们几个,不够。”
老支书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
“你去,用村里的大喇叭通知,让村里所有的男丁,有一个算一个,现在,立刻,马上到村部开会!”
李大栓一愣,随即胸膛挺得更高了,脸上那点不确定瞬间被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取代。
他感觉自己的腰杆子都直了不少,整个渔光村的安危,此刻都压在了他这个村长的肩膀上。
“好嘞!我这就去!”
他应得震天响,转身就朝村部广播室的方向小跑过去,脚步都带着一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头。
很快,村里那只老旧的大喇叭里,传出了李大栓憋足了劲的吆喝声,在傍晚宁静的渔村上空来回飘荡。
“通知!通知!全体注意了啊!村里所有男丁,不管老的少的,只要还能走得动道的,立刻到村部开会!重复一遍,立刻到村部开会!有重要事情宣布!谁要是不来,可别怪我李大栓不讲情面!”
各家各户的院门被推开,一个个刚端起饭碗或者正在收拾渔网的男人,脸上带着疑惑和不耐烦,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这又是闹哪一出?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听这动静,八成又是为了水的事儿。”
“不对吧?我刚听我婆娘说,苏大海家那个营长女婿回来了,闹得鸡飞狗跳的,是不是为这事儿?”
议论声中,男人们三三两两地朝着村部走去。
村部就是三间大瓦房,中间一间是会议室,此刻已经挤满了人。屋里烟雾缭绕,汗味和烟草味混在一起,嗡嗡的说话声吵得人头疼。
李大栓背着手,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努力维持着村长的威严。
就在这时,苏长友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屋里原本嘈杂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这位老支书身上。
苏长友走到屋子正中的那张破旧的八仙桌旁,将拐杖往桌边一靠,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平静,却带着让人不敢造次的威严。
“今天叫大家来,不为别的,就为一件事。”
老支书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咱们村,可能要不太平了。”
一句话,让屋里的气氛瞬间绷紧。
李大栓清了清嗓子,往前站了一步,接上话头。他已将苏晴晴的计策融会贯通,此刻用他自己那套最能唬住村民的腔调,把事情的严重性渲染得淋漓尽致。
“支书说得对!大伙儿还记不记得,前两天我去公社开会,提过邻省有渔船丢了孩子的事?就在刚才,公社来了紧急通报,情况比想的还严重!基本确定那伙天杀的人贩子,就往咱们这片海岛上流窜过来了!”
他一拍桌子,唾沫星子横飞。
“这帮畜生专挑咱们这种偏远的海岛下手,偷孩子,抢女人,什么没人性的事都干得出来!”
“人贩子?!”人群里像是炸开了锅,嗡的一声乱了起来。“真的假的?我可听跑船的说,隔壁渔场去年就丢过一个女娃,找不着了!这帮畜生胆子也太大了,真敢往咱们明珠岛跑?”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后生,是村里民兵队的队长,他站起来大声问道:“村长,这消息是公社武装部直接下的通知吗?有没有说这伙人有多少,带没带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