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晴晴,咱回家。”刘翠娥拉紧女儿的手,朝着自家那座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瓦房走去。
她们家在村子中间,青灰色的瓦顶虽然掉了几片,但主体结构还在。院墙塌了一角,晾晒的渔网被吹成了一团乱麻。
刘翠娥推开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酸响。
“谁啊?”
屋里传来一个男人沉闷的声音。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敦实,皮肤被海风和日光雕刻得黝黑发亮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穿着打了补丁的旧汗衫,手上还捏着一把正在修理的渔网梭子。
看到门口的母女俩,男人的动作停住了。
当他的视线越过妻子,落在苏晴晴那张布满伤痕和淤青的脸上时,他黝黑的脸庞瞬间绷紧,手中打磨光滑的渔网梭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晴晴?!”
苏大海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想碰又不敢碰女儿的脸。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看到父亲,苏晴晴鼻头一酸,强撑了一夜的坚硬外壳差点崩塌。
还不等她开口,刘翠娥压抑了一整晚的委屈和怒火就彻底喷发了出来。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刘翠娥的声音尖利又带着哭腔,“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你闺女!她差点就没了!房子塌了,那个姓曹的畜生,他把晴晴一个人丢在房子里等死,自己跑去救外头的野女人!”
苏大海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那双常年迎着风浪而眯起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光。他一把抓住苏晴晴的手臂,将她拉到屋里光线亮堂些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打量。
“爹,我没事,就是些皮外伤。”苏晴晴连忙安抚道。
“这叫皮外伤?!”
苏大海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低沉得吓人。
他看着女儿额头的划伤,再联想到妻子的话,一股滔天怒火在他胸中轰然炸开。
“那个姓曹的……”苏大海的声音低沉得像海面下的暗流,他松开女儿,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但他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最终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一个营长,就敢这么欺负人!”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八仙桌上,厚实的木头桌面发出一声巨响,桌上的搪瓷杯被震得直接弹起来,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辈子敬畏大海和国家,此刻却燃起了不计后果的怒火,那是一种小人物被逼到绝境,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护住软肋的狠劲。
“爹,娘,你们别激动。”苏晴晴赶紧拉住暴怒的父亲,又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事情都过去了,我已经跟部队领导说清楚了,我要跟他离婚。”
“离!必须离!”刘翠娥斩钉截铁,“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咱们家要不起!我就是养你一辈子,也不能让你再回那个鬼地方受气!”
苏大海沉默着。
他看着女儿那双不再痴缠愚蠢,而是充满了冷静和决绝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嘴笨,但这个点头,已经表明了一切。
“晴晴,你先回屋躺着,啥都别想。”苏大海的语气放缓下来,透着笨拙的心疼,“爹去给你烧水,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天大的事,有爹娘给你顶着。”
说完,他转身就往灶房走,那宽厚的背影,像一座永不倒塌的山。
刘翠娥抹掉眼泪,扶着苏晴晴,走进了里屋。
那是原主出嫁前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和海风的熟悉味道。这里没有军属大院的压抑,没有曹小军的冷漠,更没有林露的阴阳怪气。
这里,是她的避风港。
苏晴晴躺在床上,整个人陷进那带着阳光味道的旧棉被里。一夜的惊魂、愤怒、对峙,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此刻,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放松,将她彻底淹没。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曹小军、林露、赵卫国的脸庞都渐渐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沉默而坚定的背影,是母亲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更是……她脑中那个名为“淘夕夕”的购物系统,以及那静静躺在万界仓库里,整整二十吨,清澈甘甜的淡水。
这个家,她回来了。
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