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你别在这诅咒自己,外面都是一群难民,又不是军队,你怕啥?”
县令跟在李辉的屁股后面撩起官服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军队是杀人,难民是吃人!”
李仪听到「吃人」两个字心中一惊,赶在众人前面从石质阶梯跑上城墙,而此时北门城墙外的景象令李仪终生难忘:
整个城门被拒马围住,二十余名城门守卫手持长枪躲在拒马后方,对试图攀爬、挪动拒马的难民们刺出阵阵寒光。
老妇的哀怨声、婴儿的啼哭声,混杂着雷暴声震得李仪耳膜生疼。
这是一幅由大雨为背景、泥土为画板、血液为颜料所涂抹而成的年代画卷……
难民们太饿了……
拥挤在拒马之前的难民此时居然忘记了被长枪刺面的痛苦,开始用牙齿撕咬着木屑。
恍惚间,李仪甚至看到眼皮底下就有一个男人在抢少妇怀中的婴儿。
少妇发疯似的抓挠男人的面庞,男人则如豺狼般一口咬住了妇人的臂膀……
血流成了黑色。
“……!”
李仪从守卫手里抢过长弓,猿臂一张一弛,羽箭应声穿过男人脚踝,将其钉在泥泞之中。
难民们听到男人的嚎叫声纷纷停止了闯关的动作。
李辉、李进两人此时也带领家兵冲出城外,用长棍将难民隔开,制止了暴动的继续。
李仪将长弓扔还给守卫,沿着台阶三步跳下城墙,来到拒马处对手持长枪的士兵大喝道:
“把武器都收起来!他们不过是一群难民而已!谁再敢刺出一枪,我必杀之!”
县令也连忙跑到李仪身边,看到局面稳定下来后摆手示意守卫们收起武器。
李辉、李进、李仪三人目光相交的片刻,主意已定。
李辉作为兄长向县令建议道:
“老刘你还是打开城门吧,就由我们兄弟带领难民前往西市,我们自己开仓赈济。”
县令一边指挥守卫挪开拒马,一边答应道:“好好好……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叔节了。”
李进大手一挥,百余名家兵集体放下长棍,连同守城卫士将拒马挪开,为难民空出一条进城的入口。
三兄弟与县令站在城门一侧,望着这群流离失所之人,心中各有所思。
方才那个被李仪用弓箭救下的妇人一脸惶恐,亦步亦趋到四人面前跪下磕头。
李仪将其扶起,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等会就有吃的了。”
妇人却不断摇晃着头颅,神的瞳孔透过发丝昭示着尽的黑暗,看的李仪背脊发凉:
“快……快逃……有……军队……要过来了……!”
李辉、李进、县令闻言大惊失色:
“什么!?军队?!”
李仪内心一颤,左手死死握住剑柄,强定心神道:
“……谁的军队……?”
妇人脸上不断抽搐的肌肉如见到死神般开始僵硬发直:
“旗子……旗子……”
“谁的旗子?”
“我不大识字……我只见那旗子上好像有两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