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一个白发老爷爷端着一个碗,步履蹒跚的慢慢走了进来。
“小公子可好些了?”
沈嘉懿看着坐在床前用着关切目光看着他的白发老爷爷,蓦然鼻子一酸,仰头将泪意逼了回去,嗓音沙哑,气若游丝道:“这是哪?”
白发老爷爷说:“这里是白沙村。”
沈嘉懿:“我可还在西塞?”
“这就是西塞最北部,”那小姑娘抢话道。
“小公子,将药喝了,就睡吧,这里只有我老头子和这孙女。”
“在这养好伤再走吧。”
老爷爷看着床上的沈嘉懿,和善的说道。
递到他面前的是一碗褐色的药,苦涩已经冲上鼻稍,沈嘉懿端来扬起头一饮而尽。
曾经怕苦不肯喝药的少年郎,如果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碗苦药一饮而尽。
去西塞的路上,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有一日,天降大风,他逃了出来,只是宋帝不肯放过他,派人追杀了几天几夜,他杀了一批人,又会来一批。
他不记得他到底走了多久。
鞋子磨破了,就从路边逃乱死了的流民身上,扒下衣裳和鞋子穿上。
渴了就找山泉水,饿了就吃树上的野果,吃生肉,不敢生火,怕引来了人。
大雪连着下了几天,寒风吹过空旷的寺庙,沈嘉懿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件斗篷,卧在稻草堆,就这样连着睡了好几夜。
直到有人追来,沈嘉懿又会换一个地方躲避。
他第一次杀人是一个小士兵,那天他躲在一个芦苇丛中。
一个小士兵发现了他,小士兵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眼睛亮晶晶的。
身上穿的盔甲很不合身,手里抓着一把看起来沉甸甸的大刀。
小士兵拿着刀费力的朝他走去,沈嘉懿绝望的坐在原地,他跑不动了,身上的伤口没有药,已经发炎又溃烂。
小士兵没有喊,也没有抓他,只是慢慢靠近他,坐在了他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他。
沈嘉懿想,或许那是小士兵一天的干粮。
下一刻,他却是跳起来,将那把大刀架在了小士兵的脖颈之上。
血溅了沈嘉懿一脸,小士兵咽气前,看着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冷掉的馒头混着酸咸的泪水,他吃完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吃的第一顿饱饭。
不杀,他就会死。
杀了,这一辈子,他都要活在内疚中。
但后来,沈嘉懿麻木了,开始杀了更多人了,他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