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的人神色各异,最震惊的当属秦宵。
暴露在众人眼前的面貌秀丽柔美,便是苍白血,也如明珠生辉、美玉莹光,绝对配得上那双含情脉脉的美目,只是尖削的下巴不似女子那般圆润柔和,颌骨要更加分明凌厉些。
秦宵也曾想象过面纱下是怎样的景象,非是太丑或者太美,确实美得可挑剔,只是,他万万没想过,那张面纱竟是为了遮住修长脖颈间的喉结……
难怪,难怪云缈不喜旁人靠近,原来只是害怕被人发现他身子的异样。
若他是男子,那那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只是自己一箱春梦?
又或者是合欢宗的计谋?
秦宵背脊发凉,紧握的双拳都在颤抖。
云缈的身份被当众揭穿,面上依旧波澜惊,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只是紧紧盯着秦宵。
容肆就站在他们中间,见云缈和秦宵的目光都快拉出丝来,暗暗磨了磨牙,往旁边挪了两步,毫不留情将他们的视线隔断。
容肆道:“云姑娘,不,现在应该叫云公子了。你说秦宵夺了你的清白,可据他所说,那日同他共赴云雨的是个女子,这当如何解释呢?”
“够了!”秦宵呼吸有些困难,胸口剧烈起伏着,“容肆,别说了。”
答案众人已经心知肚明,非就是合欢宗想要骗婚青云峰,勾搭上秦宵这个乘龙快婿,只等来日一飞冲天!
秦宵本以为,云缈是真心喜欢他的……
现在这个致命的问题,容肆不仅仅是打合欢宗的脸,更是在他脸上扇了两记响亮的耳光,提醒他多么自作多情,多么自不量力!
秦宵松开紧握的手,面色僵硬转身往门口走去。
“阿宵!”云缈声音虚弱,语气急促,“对不起。”
秦宵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径直走出大殿。
顾青芳本就不喜欢看热闹,紧随其后追上秦宵,他们都走了,容肆自然也没理由待在这里,收回配剑也跟着出去。
齐赫还留在殿内善后。
合欢宗设计要挟青云峰纵然可恶,但是秦宵的身子的的确确被破身了,若不是云缈所为……
齐赫意味不明看了一眼容肆的背影,细细摩挲着广袖里的指腹。
今日这副场景是云宗主始料未及的,见计划败露,她只能舍下云缈,快步走到齐赫面前躬身拜礼。
“齐峰主,此事合欢宗确实有,怪我自作主张。本以为是我这逆子与秦公子情投合意,故而施下此计,我只想着成全有情人,所以才犯了糊涂想要‘顺水推舟’,没曾想这只是云缈一厢情愿。也怪我没有询问秦公子的意见,才促成今日局面。”
齐赫道:“如此说来,都是云缈的?”
他缓缓渡步到云缈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清。
这张脸,长得实在像他失踪多年的好友——陵珏仙人。
云缈像是被摄取了灵魂般,木讷垂着头,眼里看不见光,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齐赫看了他两眼,微微偏头对云宗主道:“云宗主,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之事我青云峰绝不会善罢甘休,至于究竟在谁,想必云宗主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好自为之吧。”
在齐赫离开后,大殿里鸦雀声,侍女们低着头纷纷离开。
待殿内只剩下云缈与云宗主时,云宗主扬起手里的折骨鞭,狠狠打向满身伤痕的云缈。
这道鞭子要比先前的每一道都要重,云缈被打得扑倒在地,肩膀那处立马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死死咬着牙想要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可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云宗主冷眼望着他,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云缈擦掉唇边的血,艰难撑起身子跪好。
“孩儿不知母亲所言何意。”
云宗主看了他半晌,终于扔下手中的鞭子,走到他面前蹲下,掐着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着这张脸蛋。
“你与你父亲长得真像,就连性格都如出一辙,同样的诡计多端、心机深重!”
起初她还不知云缈何为会带着折骨鞭找自己请罪,直到看到秦宵被迫同意成婚,再看到他被容肆一剑挑开面纱揭穿身份,她才知道云缈意欲何为。
云缈的武功是他父亲亲手传授,即便是捱了几鞭子,也绝不可能任人宰割,可面对容肆的威胁,他却动于衷,显然是想要借秦宵那几人的手,摆脱女子与合欢宗圣女的身份!
云缈轻轻牵扯苍白的嘴唇,讥笑道:“可父亲还是被您杀了。”
此言一出,云宗主瞳孔收缩,松开他的下巴,跌坐在地上,脸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愤怒。
云缈皮笑肉不笑,道:“其实父亲早就知道每日的汤药里都放着曼陀罗毒,可正因是您亲手送去的,他还是喝下了。您以为您操控了他,殊不知他是心甘情愿的。母亲,若说算计,这究竟是谁在算计谁呢?”
云宗主浑身发抖,起身在他那张得意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怒道:“够了!用的东西留着也是用!那是他咎由自取!他死了正好,他不是想走吗?现在变成了孤魂野鬼,想到哪去就到哪去,我那是在成全他!”
云缈被打得偏着头,诡笑不减,字字诛心:“您已经坐上宗主的位置,于您而言我也是用之人了,母亲也想也杀了我么?”
这副模样将云宗主气得更甚,往日里的雍容华贵全然不见,对着门口喊道:“来人,将圣女带下去看管好!今日之事若谁敢走漏出去半点风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几个侍女进来要扶住云缈,却被云缈推开。
云缈跪了许久,身上还负着伤,踉跄两步才站稳,他捂着自己的肩膀,冷幽幽望了一眼云宗主,然后头也不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