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然脑中浮现出那副画面,浮现出姜灼的焦尸,白着脸夺回火机,塞到外套兜里,拉上拉链。
她了解姜灼,知道她做得出来。
十年前,她就用烟头点过一次窗帘,消防车进不去狭窄的巷道,火烧了七八个小时才灭,继父就这么被姜灼烧死了。
赵星然脑子里回响起赵月然赤裸的身体,求饶的哭声,再联想到姜硕那些话。
“我去捅死姜硕,我没成年,不会被判死刑。”她坚定地攥紧了拳头。
姜灼哂了一声:“说什么屁话呢?让姜硕吸高了忘关煤气吧。我想来想去,只有一氧化碳中毒这一条好实施,可控性高,不牵扯其他人。噎死,撞头,都需要我接触他,容易留下痕迹,他也没有过敏物。但要是嗑嗨了,进厨房用灶火点烟,就非常符合毒虫的行为逻辑,他从来不进厨房,操作失误导致泄漏,再正常不过。他在家里藏了点叶子,迷晕他再点烟,也能吸进去。如果警察来问话,你给我做不在场证明。”
她语速飞快说了一长串,赵星然差点跟不上,但心里比踏实,姜灼处变不惊的语调,总是让她倍感安全,世界再乱都不怕,只要姜灼在她身边。
只要……
姜灼会永远在她身边吗。
大学生,写字楼,小轿车……
下午的课,赵星然始终魂游天外。本来想翘课的,姜灼不让,说两个人都不上学,杀完姜硕会被调查,引人怀疑。
放学后飘飘忽忽回到了月然酒吧,离开门做生意还有半小时,赵月然坐在客人的沙发席位上嗑瓜子追综艺,乐得前仰后合。
见到妹妹没在外鬼混,准点回来,赵月然有点意外。
她不求赵星然是文曲星,只要别惹上刑事,将来攒够钱,给妹妹去繁华地段加盟个小吃店,她就心满意足。
“厨房有炸藕盒。”
赵星然最爱吃炸藕盒,却没扑过去,反倒在她身边坐下来,勾着她的臂弯,靠在她肩头。
姐妹俩得有四五年没这么亲密了吧,赵星然小时候还会像个挂件一样黏她身上,进入青春期后就大变样,摸一下脑袋都要炸毛。
“失恋了?”
赵星然不答反问:“姐,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护小灼,让她清清白白的?”
赵月然瞬间绷直,把赵星然脑袋顶开了。
“你带她干什么了?赵星然!我说过不许你……”
赵星然的眼泪大颗大颗低在赵月然的胳膊上,把赵月然吓傻了。
“小星星……”这个称呼她也很久没叫了,还是因为青春期。
“姜硕要找人给她拍黄片,卖她初夜。他有了这个心思,还有同伙,躲得过这次还有下次。姐,我要去杀了姜硕。”
清脆的巴掌打下来,赵星然捂着脸,一言不发。
赵月然震惊的脸上闪过一丝愧意,掏出手机计算器开始算钱。
“存款是一万八,妈的住院费每个月四千九,酒吧转让费能有三万吗?”
鼠洞的租金与外面规整鲜亮的钢铁都市相比,是天上地下的区别。赵月然并非不想去别处开店,但实在是付不起房租和店租。
但现在,似乎只能孤注一掷了。不行就先找个廉租房,把妹妹和姜灼安置进去,她多打几份工。一个初中文凭的人,养活两个女孩加一个动不动就进精神病院的妈妈,是很勉强,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妈?”赵星然冷笑:“你管那种东西叫妈?你被那狗东西……那个的时候,她不是就在隔壁房间听着吗?”
赵月然的脸隐没在阴影里,顿了顿,继续算账。
赵星然神情阴沉而绝望,默默站起来,走向大门。
姐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但寒冷:“你敢杀人,我就自杀。”
“姜灼也杀人了,她杀了伤害你的人,你才能坐在这吃瓜子!”
“所以我后悔!”赵月然猛地站起来,掀飞了塑料盘,瓜子皮散落一地。“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是我害她手上沾了人命,你还想让我后悔第二次吗?你也好姜灼也好,为什么做事都这么极端,不杀人放火就解决不了问题吗?你到底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杀人,哪个才是你的目的?”
“我……”
赵星然言以对。
赵月然捡起盘子,去角落拿过扫帚清扫地上垃圾。
“我们离开。
“姜大海肯定不会同意,可以给小灼转学,好学校不止那一所。大不了还换个城市,换个物价房价没这么高的。小灼聪明,不是非要在尖子校读书才能上好大学。
“是会辛苦些,但熬过去,就会好起来。可要是犯了罪,就没回头路了。你见过小灼?她今天没去上学吗?把她带过来,我跟她商量搬走的事。
“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