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打量了中年人一圈,慢悠悠回道:
“您是外地来的客商吧?”
“正是。”
“难怪您不知道。今儿是八月十四,从今儿起的半旬之内,都会这般热闹。”
“却是为何?”
“这半旬啊,风息城内的所有世家大族都会陆续举行一年一度的宗族考定。这些世家大族散在各处的旁支分家都会遴选出优秀子弟前来参加,平日在外的宗族子弟也会赶回来观礼。”
“且因人多事杂,这些世家大族会召集周边产业的管事们回来帮忙,所需的物资耗费也是平日的数倍之多,因而不止商贾铺面会繁荣许多,连周边十里八乡的村民也趁机纷纷入城,将平日积攒的存货拿出来售卖,以换取些银钱使用。”
“所以你这就明白了吧?风息城此间的人流怕是有平日的六七倍之多……甚至要比年末除岁的元夕节还要热闹些。”
……
城东姜府。
风栖卫的值勤人数比往日增加了一倍还多,人流往来出入频繁,但门禁查察却更为严格。
正门处,制式卫服的风栖卫成员足有两个小队,值守警惕而肃穆,连带着那两尊镇门的石虎也显得比平日威严有气场。
姜府内部,繁忙并不比市井更少。
众小厮忙着搬椅抬桌,布置会场,洒扫庭院;婢女们则快步出入于后厨厅堂,端茶水送果品点心。
庶务堂中,管事和一众部属忙着盘点清收入库;账房内,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白花花的银子迎来送往进进出出。
距离宗族考定仪典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一刻钟,姜晓非已经拾掇好自己,出门赶往集贤堂广场。
那里是阖府中占地面积最广的所在,足可以容纳上万人。
但集贤堂广场连着中花园,在姜府的位置中央,距离姜晓非的居所,有着一段不短的路程。
姜晓非的待遇早已今非昔比,现今的住所是偏北的一处小角院。
路过幽游居,姜晓非看见姜游也正从山墙的拱门走出来,便打了个招呼。
“堂哥。”
江川骨子里的性格其实与姜晓非差别非常大。他不是那种清高自持的文化人,面对肥美高大的韭菜,总能欣赏到它们的清香甘爽,而非不屑一顾。
毕竟,那两千多两银子,着实帮了大忙。
江川其实并不讨厌姜游,因为他觉得某种程度上,姜游与姜晓非境遇其实非常类似。
姜晓非是从顶峰跌落被踏入尘土,而姜游则是性格不被主流价值待见。
躺平我行我素、热爱生活不喜修炼,从现代人的角度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处。
“哦,是晓非啊。”
姜游捯饬着他的腰带,应了一声。
“欸,先前我让你考虑的事儿,考虑得如何了?”
“啥事啊?”
“你看你这记性。今儿这宗族考定之后,让你去堂哥的场子帮忙的事啊。”
“噢。这事儿啊?”
姜晓非恍然,那日用骰子赢了姜游二百五十两之后,被碧荷请到了大夫人处,隐隐是听见他喊了那么一嗓子。
“嘿嘿,晓非,堂哥可以保证,你那运气骰子的绝技一定会英雄有用武之地,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每个月给你开这个数。”
说着,姜游抬起手,摊开五根手指。
“五两?”
“德性。”姜游不屑,
“五两够干啥的?每个月五十两。另外你赢的流水还可以再抽两成,多赢多得,怎么样?够公道吧?”
姜晓非隐隐觉得自己对姜游的推断是正确的。
他并非一个单纯只会斗鸡走狗拈花惹草而讨厌修炼的纯纨绔子弟,他有他的特长和处世之道。
比如,他的游龙坊就是标准的赌场经营范式。
而对于有才能之人的收纳和笼络,也放得下身段和舍得花钱。
前有方鸿,而后是自己。
条件很公道,但他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靠玩骰子挣钱的姜晓非。
“成啊,这事儿。堂哥你能做得了外放的主?”
“只要你应了,其他事就包在我身上,以后堂哥我罩着你,但凡有谁再敢欺负你,我来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