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与张管事约定要交账本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沈清瑶的心早就已经离开庄子飞到沈家了,因为再过几天,就是睿王府举办梅花宴的日子。
母女两个早早就用过了早点,在东暖阁里等着。想着办完了账本的事,就马上打道回府。
东暖阁里烧着炭盆,温暖舒适。再摆上当下时新的瓜果。然后往美人榻上一躺,真真是神仙也羡慕的日子。
林姨娘斜躺在美人榻上,又习惯性的伸出她那青葱一般的手指,翻来覆去的欣赏。
今天,如果张海拿不出账本,那么就有两条路可以任他挑选:卷铺盖走人或者,将他自家店铺里的银子拿出来,将钱庄的账目填平,那么,看在他这么多年为沈家兢兢业业的份上,或许还可以原谅他这一次的过失,继续地为沈家效力。
虽说林姨娘现在掌管着沈家所有的店铺庄子,可她一贯的作风就是银钱为上,只进不出,不懂得协调主家和各个店铺主事的掌柜们的关系。再加上她刚愎自用,且恽霍度。沈家自从方氏撒手不管之后,实际的情况是每况愈下,早已不是当年日进斗金的沈家了。
再就是,林姨娘在林利斌的怂恿之下,瞒着沈怀山在外面放了不少的印子钱,银子一时半会收不回来的情况也是有的,如果碰到急需用钱的时候,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沈清欢手上拿着托盘,走进了东暖阁伺候。盘子上是两蝶子厨房里刚刚做好的点心。
“怎么是你?”
沈清瑶一抬头看到刚刚端着点心进来服侍的丫鬟竟然是沈清欢的时候,有一点意外。
“是,大小姐,今天庄子里人手不够,所以张娘子就调我过来服侍姨娘和大小姐。”
沈清欢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其实真实的情况是,庄子里哪里会缺服侍的丫鬟,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在张娘子面前死乞白赖得来的。
开玩笑!今天这里有这么好看的戏,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亲自参与进来总比远远的看着更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吧?
沈清瑶挑了挑眉,心里头不由得就升起了一股优越感,还感叹张管事办事实在是熨贴,这事办得实在是合乎她的心意。
既然这沈家二小姐愿意低声下气的服侍,自己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想到这里,坐着的时候,连背也挺得直了一些。
“去,将那盘粟子给我剥了,剥干净点啊。”
“喂喂喂,你净了手没有啊,你不会用帕子包着啊,佩兰,拿一条帕子给二小姐,她那条帕子抹布似的,多恶心!”
“这茶水怎么这么烫?沈清欢,你就是故意的是吧。”
沈清瑶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真的像是烫到了一样,往桌子上一丢。
茶端进来这么久了,冷了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烫。
不过,从头到尾,沈清欢都是紧抿着唇,低着头,一声不吭。尽力做到一个丫鬟最好的本份,不反驳,屏蔽所有的不好听的话,一心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见她不说话,沈清瑶骂多了自然也觉得趣,也就由着她了。
沈清欢一边剥着粟子,一边用眼睛瞟着门口的方向,等着好戏开场。
在通向东暖阁的走廊上,张管事背着手,面表情的走在前面,他那本来就生得有些生硬的五官,在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被冰冻过一样的生冷。
跟在后面的是面色不悦的何伯。而跟在何伯后面一点的,是被两个家丁押着的,脸上有明显的淤青,耷头耷脑,走路也是一簸一簸的林利斌。
“林姨娘,小的有一件事要向你请罪。”
张管事一进东暖阁,就对着林姨娘行了一个大礼,他单膝跪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和对自己办事不力的深深的自责的表情。
演得真好,沈清欢再心里感叹。
本来已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林姨娘,在看到姗姗来迟的张管家的时候,本来还想责怪几句,现在看到他如此虔诚的态度,愣了一愣,旋即露出她招牌的和善且又温柔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