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念征试探地喊了一声：“外公？”
齐宏宇的表情发生了变化，那股杀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慈爱。
“你的同学都走了吗？”
左念征说：“都走了。”
他往书架那里走了几步，“开个灯吧，房间里好黑。”
齐宏宇说：“你先别开，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正和左念征心意，他也有一肚子的话想问齐宏宇，他想知道迟昼怎么了。
他来到齐宏宇面前，只见齐宏宇指着唯一亮着的那盏灯，对他说：“念征，你看那盏灯，就快要熄灭了。”
左念征望着齐宏宇的脸，只觉得外公好像苍老了不少。
“念征，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跟迟昼说了什么才惹的她那么生气对吗，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瞒你，我实话跟你说，我让她救你。”
左念征猛然抬头，拔高了音调：“外公，您，您不可以这么做！”
“念征，你的心思外公一直都知道，但是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你就如同那盏灯，如果灯熄灭了，我可以给它充满电，它就亮了，但是你灭了，外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啊。”
齐宏宇声音发颤，他表情纠结而痛苦，连脸上的肉都在隐隐抽动。
然后，左念征就看见一直疼爱他的这位老人哭了。
左念征扶着齐宏宇在沙发上坐下，听见他继续说。
“你还记得你七岁那边我带你去望音观的原因吗？是有人告诉我，有法子救你，而能救你的那个人就在望音观，于是我带着你去了。
那个时候我只是跟你说，如果有一个和你命格相补的人愿意帮你续命，你就能恢复健康了，帮你续命的那个人大概率会生病，你知道之后，就哭着闹着说不要，你不愿意因为自己去伤害别人。”
左念征怔怔地听齐宏宇说起往事，他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认识迟昼的。
“后来我带你回来了，我说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你小脸挂着泪珠但是却笑着，你说没找到也挺好的，你不想做一个坏人。
其实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左念征心里腾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舞者耳朵不想听，他甚至想转身逃跑。
但是齐宏宇第一次对他如此残忍，他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就拽住了他。
“事情的真相是，那个能帮你续命的人我找到了，这个人就是迟昼，但是她师父不愿意，所以把我们赶走了。
还有一件事我也骗了你，所谓生死由天定，续命就是在背弃天道，所以必须得有人牺牲，这续命的法子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用来续命的那个人大概率活不了了，”
齐宏宇对话就像是晴空里的一道炸雷，炸得左念征大脑一片空白，他再也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觉得有一种又冷又硬的通感在他的心上摩擦着，反复滚动着。
他甩开齐宏宇拽住他袖子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到指节都发白。
就好像如果身体痛了，心就没有那么痛了。
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左念征背靠着墙，泪流满面。
他问齐宏宇，“您把这件事告诉迟昼了吗？”
齐宏宇回答：“她自己猜到了，她也向我确认过了，她离开的时候还问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左念征艰难地开口：“那您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从不隐瞒你任何事情。”
左念征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齐宏宇站起身，打开了书房里的灯，他走到左念征的面前，逼着他和自己对视，但没有成功。
“我问她救不救你，她没有回答。”
左念征猛然抬头，攥住齐宏宇的手腕，声音发紧。
“外公，我不想这么跟您说话，但是今天我必须要这么做。她不救我，我能活到这幅身子油尽灯枯的那一天，要是她救我，我就不会睁着眼看明天的日出了。”
说完这话，左念征不再去看齐宏宇对表情，而是低着头喃喃自语：“我求你，你只用救你自己，只要你活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