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臣一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眼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是认真的?”他望着面前的银发雌虫,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要我想,你就会为我介绍其他漂亮的雌虫?”
瑞肖恩却误以为邵臣是不相信自己,垂下眼,低声道:“您放心,最迟后天……不,明天晚上,我就可以把名单带给您。”
邵臣:……
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言以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刚刚起来的兴致也跟着冷却了下去。很好,这下他彻底的软了。
两人紧贴在一起,瑞肖恩也察觉到了邵臣身体的变化,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慌乱:“雄主?”
“不做了。”
邵臣眼神冷了下来,他放开了瑞肖恩的腿,翻身坐起,开始穿衣服。
瑞肖恩也跟着坐起来,怔怔的看着雄虫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是会来事,懂得如何撒娇的雌虫,这会儿一定已经缠到雄虫的身上去讨巧卖乖了。
可瑞肖恩不懂这些,只会呆呆的坐在原地,茫然又助的看着邵臣。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邵臣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露出不高兴的样子,而以往每一次,他们有什么间隙,都是邵臣主动来道歉。瑞肖恩习惯了被动的那一方,现在要他主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邵臣气冲冲的穿好了睡衣,翻身到了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背对着瑞肖恩躺下睡觉。
瑞肖恩等了一会,见雄虫没有任何动作,便沉默着把散落在床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穿到了身上。关上灯,他也躺进了被子里,没有雄虫的拥抱,柔软的床铺竟然显得有些空虚寒冷。
卧室里静得可怕,眼前的黑暗仿佛深不见底。明明邵臣就睡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瑞肖恩却感觉他离自己好远。
银发雌虫躺在床边上,慢慢地蜷起了身体,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数次想要鼓起勇气和邵臣说话,却每到要开口,就想起刚刚雄虫冰冷漠然的眼神,于是那些话打了个转,又被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为什么邵臣会生气?
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吗?邵臣不想被自己干涉剩下雌君雌侍的选择?
那是不是只要自己道歉就好了?
……邵臣会不会再也不原谅他了?
心里本就一直不曾离去的不安阴霾,随着方才邵臣冷漠的态度而越扩越大,像一只形的手,猛然攥住了瑞肖恩的心脏,令他论如何也法真正安睡。
而就在这时。
邵臣忽然动了。
他翻过身,伸出手臂,将瑞肖恩捞进了自己怀里。
“妈的。”邵臣小声的骂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把脸埋进了雌虫的颈侧,“养成习惯了,现在不抱着你都睡不着。”
雄虫的手掌稳稳的按在瑞肖恩的后腰,温热有力的手掌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瞬间驱散了他身上的寒冷与心底的不安。
“雄主。”瑞肖恩抬起手,回抱住邵臣:“您不要生气。”
邵臣闷声道:“我没生气,准确来说不是生你的气,是……”
他一下顿住,忽然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那么不高兴了。瑞肖恩做的事情,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正是邵臣想要看到的吗?
足够懂事,足够识趣,聪明的听出了邵臣话里的意思,于是退让,甚至帮他选新的雌侍雌君。
可邵臣一点点都不开心,一种烦闷的感觉在他心里漫开。
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身体,半响,才半真半假的埋怨道:“在床上的时候,不要提其他虫,不是最基本的事情吗?”
瑞肖恩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邵臣抬起头,银发雌虫的脸近在咫尺,丑陋的疤痕在黑暗和银色碎发的遮掩下,变得模糊,也没那么可怖了。
这只雌虫明明没有他喜欢的脸,也不是他喜欢的性格,却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牵动他的心脏,就连现在听到道歉,邵臣都觉得心疼。
他的声音有些哑了:“……不是你的。”
是啊,说到底,不是瑞肖恩的,是邵臣今天晚上嘴贱,才会变成现在的情况。
邵臣道:“对不起,宝贝。难得你邀请我出去约会,我却在吃饭的时候说了那种话。”
瑞肖恩愣住。
他慢慢的眨了眨眼,手掌向上,抚过邵臣的后背,摸到了他的侧脸。
“没关系的。”瑞肖恩道,“您本就不必对我道歉。”
他本就不必对他道歉。
虫族的雄虫想要出去玩乐,想要娶雌君雌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帝国法律允许的,是所有虫族都认可的。
瑞肖恩想:是自己了才是,他不该爱上邵臣,更不该对邵臣产生卑劣的占有欲。
他用手指描摹着雄虫脸颊的轮廓,轻声道:“不过,谢谢您,愿意主动和我说话。”
邵臣没有回答,只是搂着雌虫腰肢的手臂越收越紧,好像恨不得把瑞肖恩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良久,他才松开手:“睡吧。”
心底翻涌的酸胀复杂情绪,到底没有被整理成话语,而是被永远的掩埋进了今夜的黑暗之中。
--
一场连绵了两天的雨后,天空较之往常透出更美丽的碧蓝。空气既不潮湿,也不干燥,清爽的刚刚正好。
主星最繁华的商圈旁,邵臣穿着前几天刚买好的衣服,双手插兜,懒懒的靠在路灯杆上。高挑的身材和灰色的发色为他吸引了数路过虫族的视线,遑论他还有一张那么出色的脸蛋。
“不好意思,久等了。”
一只手轻轻的搭上邵臣的肩膀。
邵臣回过头,打量着面前的蓝发虫族:“Abit?”
Abit笑着道:“嗯,是我。之前在摄像头里看你就很帅,没想到现实一见还要更帅啊,你还让不让其他雄虫活了?”
邵臣“哈”的笑了一声:“A神是最没资格这么说的吧。”
Abit不愧是“极星”的顶流雄虫主播,比起邵臣,他的模样要更清秀也更温和,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很像是邻家大哥哥,颇具亲和力。
他笑了笑:“Chn……”
“别,这会儿还是别网名互称了。”邵臣主动自我介绍道:“叫我邵臣就行。”
Abit笑了笑:“我叫阿比特,和网名没什么差别。”
邵臣已大概习惯了这个大家都是外国人名的世界,不过他也没什么自己格格不入的自觉,站直了些:“走吧,去哪儿?”
阿比特道:“不远。不过想喊你出来真挺不容易的,之前说下次,这都半个多月了。”
邵臣含糊了下:“嗯,有点事。”
“说实话。”阿比特道,“是不是家里雌君闹脾气?”
邵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侧头看向身边的阿比特:“你会算命?……不,也不算闹脾气吧,怎么说,就是……”
自从那天以后,瑞肖恩的态度就疏离了许多,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邵臣说不挫败那绝对是假的,可是,他又法从中挑出任何的处来,因为这完全是他一手造出来的孽。
其实,如果邵臣愿意去哄哄瑞肖恩,肯定是能够哄回来的。
但,哄回来,然后呢?
难道自己还能一辈子都不出去玩吗?
邵臣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生来就是这样的浪荡性格,因此,他也从来不去做任何承诺。不接受,不拒绝,来就来走就走。
或许,现在的情况,对他和瑞肖恩都是最好的发展。
只是邵臣心里的烦闷,一点都没有因此消失半点。所以在阿比特数次邀约下,他决定还是出来玩玩,见见其他漂亮的,会撒娇的雌虫,希望能借此排解心中的烦闷。
阿比特见他支支吾吾,十分了然:“很正常,大家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邵臣侧头,论渣男,或许他是头一号。但在这一雄多雌制的社会里,眼前有七个老婆的阿比特才是大哥。
于是,邵臣虚心请教道:“怎么说?”
“一开始,我也只有一个雌君,他很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的。”阿比特弯起唇,“或许因为我对他太好了,他开始限制我的自由,不准我出门,不准我接触其他雌虫,甚至不准我直播。”
邵臣一怔,没想到开局就能听到别人家如此劲爆的家事。他觉得不妥,却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便什么都没说,只是听着。
阿比特道:“后面我尝试了很多办法,从试图感化他,变成了想让他讨厌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所有让雌虫讨厌的事情我都做了,打他,骂他,让他跪着,威胁他要把他送到地下聚会……”
邵臣皱眉:“雌虫能这么限制一只雄虫?”
“不行。他触犯了法律。”阿比特眯起眼,他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笑容不减,好像他嘴里说的话,一点都不沉重,“但是他家里很有背景。很有很有,远超你的想象那种,所以我奈何不了他,不过后来我还是找到了机会,离开了那个房子。”
邵臣道:“你和他离婚了吗?”
阿比特耸肩道:“没有,准确来说,是因为他家里的权势离不了。不过没关系,离不了,还能娶。我现在娶了六个雌侍,生活也挺好的。邵臣,听哥们儿一句劝,千万别对雌虫太心软,这个社会看起来对雄虫有利,实际上,真正的权柄,依旧掌控在雌虫的手里。”
这件事,邵臣以前就注意到了。
论是军部,还是商界,居于顶端的,都是雌虫。不说顶端,就说在业内的雄虫,都少得可怜。大部分雄虫都呆在家里,所事事,什么都不做,只等着雌虫养活。
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换来的只有腐朽的灵魂和软弱的心灵。
邵臣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瑞肖恩从未拿权势压过他,慢慢的,他甚至都有点忘了每日睡在身旁的雌虫,是这个帝国的大皇子,是军部的上将,尽管已经失去了继承权,瑞肖恩的身份也依旧尊贵比。
阿比特见他神情怪异,拍拍他的肩:“怪我,说这些废话,让你更不开心了哈。总而言之,把自己定位成按摩棒和信息素就行,对一只雌虫太心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邵臣道:“我不是不开心,我只是在想……”
阿比特道:“想什么?”
邵臣只是在想,如果瑞肖恩那么对自己的话,会怎么样?
一国的大皇子,想要关一只S级雄虫,虽然很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不允许出门,不允许见其他雌虫……充满病态的而又炽烈的占有欲。
可惜的是,论邵臣如何努力,都法把这种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的感情,代入到瑞肖恩的身上去。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阿比特也没追问,事实上,说完那些话以后,他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勾住邵臣的肩膀:“嗯,走走走。”
阿比特推荐的店,是一家环境很不的小酒吧,装修也很有格调。没有什么吵到人头疼的音乐,也没有目眩神迷的灯光,店里的顾客都很安静的喝着酒,小声交谈着,偶尔有谁看对眼了,就相约着一起从后门离开。
店里雄虫少雌虫多,因此邵臣和阿比特一进门,立马就吸引了几乎店里所有雌虫的视线。
邵臣跟着阿比特一起走到吧台前的位置,路上他不着痕迹地在店里打量了一圈,不愧是好兄弟推荐的地方,雌虫质量是真的很高,每只都是大美人,且美得各有千秋。
这只模样高冷,腿长腰细,床上操起来一定很带劲。
这只笑起来娇软可爱,屁股又大,撒起娇叫起床来肯定酥到骨子里。
这只……
邵臣在地球上也算猎艳高手,看人极准,唯一失手,就是在瑞肖恩的身上。
在吧台前坐下,阿比特熟练的对酒保报了个酒名。邵臣抬头看酒单,心不在焉的抬头随口报了个名字:“来杯‘橙色忧伤’……哎,我靠,这什么名儿啊。”
“哈哈哈哈。”阿比特笑得开心,“这家店的老板起名就是这么烂,你习惯就好。”
酒保把酒放到他的面前:“你能别在我面前说这屁话吗?”
邵臣万万没想到酒保就是店老板,说坏话说到人眼前去了。他打量了下吧台后的虫族,一身黑白酒保服,身材很好,个子也挺高,长相算不上帅,但是气质很好。
“怎么,看上了?”阿比特喝了口酒,“很可惜,店长是雄虫。”
雄虫啊。
怪不得这家店里生意这么好,还有那么多雌虫,原来如此。
店长看了眼邵臣,眼里掠过一丝惊艳,脸上扯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虽然我对雄虫没兴趣,但是,如果是这位阁下的话,我还是很愿意的。”
邵臣说到底是人类,虫族在他眼里都是男的,所以他对雄雌这种性别没有特别的概念。不过他只是因为好奇才多看了两眼,摆摆手:“别了,我没意思。”
阿比特闷声笑:“听到了吗?调酒去吧。”
店长说那话显然也只是玩笑,嗤了一声,回头倒酒了。
阿比特又看向邵臣:“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喜欢的?”
邵臣心想确实还看上挺多的,他道:“嗯,不过虫族不是要求雌虫守贞吗,怎么这里这么多……?”
“这里其实更像个相亲场所。”阿比特托着腮,一口一口抿着酒,“看上了,就带回去交流一下,合心意就当个雌侍,不合心意就算。”
A级雌虫能娶两个雌君十八个雌侍,合起来二十个。当这个数目到达一定程度时,对单独个体的感情就淡了。比起雌侍,其实更像个合心意的玩物,毕竟雄虫再怎么厉害,也没有那么多感情,可以平均分成那么多份。
邵臣“哦”了声。
不多时,他点的那杯“橙色忧伤”被端了上来,邵臣尝了一点,发现有很清新的橙子香味,酒精的刺激中带着微微的酸甜,味道竟然很不。
不过,“橙色”是有了,“忧伤”邵臣暂时没尝出来。
他一边喝酒,一边与阿比特聊天。周围的雌虫们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偷偷观察他们,见时机差不多,性格主动的便站起身,走上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