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击中蓝迪恩费,他僵硬着,双瞳战栗不止。
可阮唐丝毫没察觉,依旧是之前的姿势。
蓝迪恩费触电般收回手,前一刻柔软滑腻的触觉仿佛是他下流证明的烙印。
你在干什么蓝迪恩费!!!
疯了吗!!!
但更让蓝迪恩费绝望的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更多,他不满足于亲吻阮唐的脸颊,在接触的瞬间有了更多的欲念。
接下来的时间蓝迪恩费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回想前一秒的欲望,放空大脑陷入尽的自我唾弃中。
怀里的热源逐渐从颤抖趋于平静,紧蹙的眉头也一点点平展,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之间紧密的距离。
蓝迪恩费低头看着阮唐,看着病态的潮红布满白玉般的脸颊,看着他依赖又比信任的把头埋进自己的颈窝。夜晚的戈壁没有月亮这种照明灯,但雌虫绿幽幽的眼睛依旧看得清阮唐。
阮唐枕着他的大臂,金灿灿的发丝随着手指抚摸环绕在直缝,柔软蓬松。
呼吸间净是淡雅的花香,蓝迪恩费不知道是什么花,但他爱极了这个味道。
它是清淡的,但也是不容忽视的,令人向往的。
就和它的主人一样。
蓝迪恩费有了一种想要一直抱着阮唐到世界尽头的冲动,他的心中涌出一丝悸动,这和方才想要侵占的念头不同,可琢磨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
渐渐的,阮唐似乎不在颤抖,蓝迪恩费看清楚他颤巍巍抖动的金色睫毛。
阮唐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发烧让他不太清醒,看见蓝迪恩费时恍惚忘记自己的处境,忘记自己来到二十年前。
“蓝迪?”
怀里的洋娃娃眼神迷茫又困倦,但确是更醒目的信任和依赖。
蓝迪恩费看的清楚,清楚的感知到阮唐在透过自己看着谁。这让他从前一秒的温馨直接跌落刺骨寒潭。
“蓝迪….”
阮唐又昏睡过去,小声咕哝着什么。蓝迪恩费超强的听力偏偏把每一个字都刻印般清晰的展现在脑海。
“你终于找到我了”。
这几个字蓝迪恩费自虐般反复在心里咀嚼,他从没感受如此不甘与愤懑,如此恐慌和措。
那是谁?你那么信任他?当初见到我的时候你也说他的名字了。
蓝迪恩费的虫核快要被蹂躏的爆炸,心中涌上数他叫不上名字的陌生情绪,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混乱。
看着怀里的阮唐,蓝迪恩费突然觉得他们距离好远。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只有汽车车灯远远的照着戈壁的起伏。
蓝迪恩费敏锐的察觉阮唐又苏醒的前兆,赶忙平复好情绪。
阮唐睁开眼睛,看见蓝迪恩费棱角分明的下颌,雌虫看着戈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醒了?”这熟悉的开场,阮唐缓了缓神坐起来。
只是他没听出蓝迪恩费声音背后下的掩饰和不安。他怕阮唐能察觉到昏迷中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蓝迪恩费抱在怀里!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觉醒来虽然手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但精神域的疼痛缓解不少。
“抱歉。”他连忙坐起来,看见被一堆衣服环绕的蓝迪恩费道歉。
他觉得像蓝迪恩费这种“大男子主义”被迫照顾自己一个“弱雌”应该挺难为他的。更别说自己勉强想起来自己往雌虫身上贴的尴尬场面的片段。
此刻阮唐只希望想不起来的画面不要太脱离控制。
但蓝迪恩费没有应有的孩子气的臭屁,也没有嘲笑他“垃圾种”的不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黑夜中,雌虫的眼睛散发光芒,但阮唐却看不懂其中的情绪,雌虫罕见的静默酝酿着他不敢探究的深邃。
“不用。”良久,蓝迪恩费也随他坐起来,轻声回了话。
看来他不知道之前的事。
蓝迪恩费本来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但此刻心里不知道原因堵得很。
阮唐觉得蓝迪恩费这样沉默不发很不符合他的虫设,有些奇怪。
“…..你、怎么赢过那艘战舰的….”
蓝迪恩费想问的太多,他想问那个“蓝迪”是谁,他想问他怎么值得那样信任的眼神,想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更清楚,自己似乎没资格这样质问,可已经开口,他生生换了个问题。
“你的虫翼是怎么折断的?”阮唐没回答,反问道。
蓝迪恩费清楚阮唐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就是告诉自己谁都有秘密。
又是一片寂静,只有汽车嗡嗡作响的发动机在轰鸣。
“你醒来的还挺是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蓝迪恩费忽然开口,阮唐疑惑的看着他。
他正猜测蓝迪恩费是否察觉自己使用精神力时,面前的雌虫,咧嘴一笑,朝上指指,示意阮唐抬头。
阮唐抬眼,透过防撞柱的分割察觉淡淡的光芒出现在戈壁的黑夜,像是荧幕上逐渐亮起的投影。
这个时间的戈壁怎么会有光亮?
阮唐朝车外平视,看见地平线上缓缓浮出一条数光斑组成的——
“赫弗巨鲸?”
阮唐不可思议的念出巨物的名字,它体态庞大却流畅,圆滚滚的脑袋,宽大的八扇鳍,遮天蔽日的双尾,就在这边际的戈壁遨游。
但,这是已经灭绝的海洋生物啊?!!
“这颗星球磁场排斥活物生存,但是如果是在这里死亡的生物,他们残存的精神力会被吸附在戈壁滩,恒星粒子被这里特殊的磁场吸引,就能看见这他们生存的痕迹。”
蓝迪恩费正说着,天际慢悠悠游来数大大小小的光斑,他们根本各式各样,颜色各异,把漆黑的戈壁照亮。
汽车飞驰的路边忽然开出一丛丛珊瑚花,海草树,大多是阮唐交不上名字的,却构成一副海底世界般的奇妙光景。
“上来看看?”
蓝迪恩费看着阮唐睁大眼睛趴着车窗,一向紧抿的双唇吃惊的张开,没有曾经尖刺一身的戒备,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阮唐回头看他,蓝迪恩费站起来伸出手等着。
他没有幼稚的吹捧自己的见闻,也没有说什么泼冷水的话,少见的成熟。
只是没人注意到,阮唐是比好奇这盛大的自然奇观,蓝迪恩费则是,不想再看见阮唐那副被痛苦折磨的样子。
这样漂亮精致的洋娃娃,怎么能不笑的和他的金发那样灿烂呢?
蓝迪恩费一手抱紧阮唐的腰,一手抬起握着金属车架,轻轻一跳就带着他坐上车顶。行驶中的汽车有些颠簸,但雌虫结实的手臂牢牢护住阮唐,就算后者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
也许换个时间和地点阮唐就能察觉蓝迪恩费的不同,但此时,他确实不想把一点心神分给雌虫。
上百米高的巨型水母带着浅淡透明的银光,有节奏的一张一合游动,环绕汽车旋转,数细长的触角点亮肢节的亮光,宛如轻盈缥缈的丝带,顺着不存在的水波起伏。
千百条闪烁的游鱼聚成一群,冲向飞驰的汽车,却在接触前的刹那突然朝两边游去,犹如摩西分海。
但阮唐还是下意识伸手抵挡,身体朝后一仰,撞进蓝迪恩费怀里。
“没事,我能接住你。”蓝迪恩费怀里是清雅的花香,他从没意识到这股子香气令他如此沉醉。
见雌虫并不打算对自己称得上“笨手笨脚”的行为进行嘲讽,阮唐彻底不打算藏着自己有点幼稚的好奇心了。
他扶着蓝迪恩费的肩膀跪稳身子,使劲抬高未受伤的手臂,想要触碰着绚烂的海底世界。
修长的手指恰好划过“水面”,指尖迅速划开一片绚丽的涟漪,水波的每次扩散都漾气蓝色的荧光,仿佛他们真的从一片倒转悬浮在空中海底路过!
而阮唐这一碰,打破原本完全平行的两个世界,霎那间或大或小,或金色或蓝色,千千万万的海底生物汇聚来,一片星河灿烂围绕着阮唐。
蓝迪恩费也从未见过谁能和这些已经死去的精神力虚影产生共鸣的景象,只是他并不在乎这罕见的地上之海,锋利眼眸再也法维持冷硬的直线,温柔且纵容的看着被星星点点萦绕的阮唐。
如果阮唐现在回头,就能看见蓝迪恩费现在的样子,一如二十年前在荧光种飞舞的花园上方,他们初见时的眉眼。
他看着阮唐好奇的伸手触摸周身灵巧的小鱼,看着一群海星藏在他被风吹散的金发,看着几枚海蚌停留在他捧起的手心,看见龙虾突然消失在阮唐的胸口惹得他惊讶的眨动睫毛,下意识的转身寻找。
他看着这早已不存在一方世界把阮唐逗得露出笑颜,他始终张开双臂护着阮唐,仰着头看着他的背影。
蓝迪恩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车上抱着阮唐时想要时间停止的想法,他后悔了,他不想抱着受伤的,安静的,声的阮唐。
此时此地,才是他最想限延长的瞬间。
甚至那个奇怪的吻,都不及此刻的瞬间。
当精神力幻影形成的鱼群离开,世界再次归于寂静与黑暗,这样的反差一时间让阮唐以为刚才是自己的一场梦,只能远远望着那片色彩。
“冷吗?”蓝迪恩费的声音让他回过神,他拿着刚刚阮唐玩心大起从肩上滑落的夹克,没有忘记阮唐还是个病号。
雌虫坐在钢架上,长腿踩在车门,赤红的短发在黑夜也依旧高调。他是最冲动也最张扬的大男孩,那种蓬勃沸腾的生命力让他攻击性的帅气转化成特有的痞坏。
但他墨绿色的眼睛里,是深深隐藏的爱意,深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谢谢。”
阮唐接过来衣服,这件蓝迪恩费的外衣在他身上长度并不差别很大,只是宽松不少,特别是腰侧空了一大块,只能通过贴合的后背推测,引来尽遐想。
一真一假两只雌虫坐在车顶,享受速度带来的风的洒脱。
“我的虫翼是在三次觉醒时在首都星被世家子弟折断的”
寂静中,蓝迪恩费突然开口,阮唐一愣,想起来这事自己刚刚在车里为了回避他的问题故意刁难的回答。
他问的什么来着?哦,你的虫翼是怎么折断的。
这种问题要是回答必定带上耻辱,尤其是蓝迪恩费这种可能这事唯一战败记录的雌虫。阮唐并不想知道,因为他不想回答蓝迪恩费的问题,而且这类回答代表的意义太沉重,他不想背负。
正想借口不回答蓝迪恩费问自己的问题时,蓝迪恩费突然靠近过来,他们的距离不过两拳。
“你不用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想回答你的问题。”
蓝迪恩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有种冲动告知阮唐自己本应该带进坟墓耻辱往事,也许是他太想说说自己的伤疤,也许是他只是想和阮唐多说一句话。
“我们是兄弟对吧,我不想让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间隙”
思索再三,蓝迪恩费不明白自己开口的原因,只能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归为唯一一个比较明了的定位上,尽管他说完就觉得说了话。
阮唐眨巴眨巴眼睛,他完全没想到蓝迪恩费转了一圈,尽然只是因为,缺个好兄弟?
看来确实被校园霸凌伤害不小。
不过,这确实是阮唐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蓝迪恩费话音刚落,阮唐就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眼尾弯弯如月,最后一抹浅粉上钩。红唇掩不住皓齿,悦耳的笑声终于不见疏离的矜贵。
“好啊!”这时的阮唐可比在宾馆真心实意多了。
蓝迪恩费原本还有些后悔的烦闷在看见这一幕的瞬间也就消失不见。
脑海中只留下戈壁黑夜下,眼中倒映自己的阮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