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跑死马不是说说,尤其在这样毫标的物的戈壁,要不是阮唐凭着精神力预测战舰坠落地点,恐怕谁也找不到蓝迪恩费。
阮唐蹙紧眉头,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
情况实在是糟糕,这辆车即使没有被炮弹击中,但连续的高速已经让发动机热的冒火,速度不停的减缓,一旦车子熄火大概就再也发动不起来了。
这片荒漠的距离,愣是能开死一辆车。
还好,一道轻飘飘的烟雾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升起,总算是看到了终点,让四只木精缓了一口气。
不说别的,他们原以为实力不高的这只雌虫面表情的开车,也没看他们一眼,怎么总觉的车里喘不过一点气。
远处,巨大的废墟还在燃烧,不停地有散弹和铁皮从遗骸脱落,在地面炸响。一片荒凉的垃圾场满是遗留的古早机械,好似属于武器的坟墓,这艘庞大的战舰也死在这里。
黑压压一蓬蘑菇云还未完全消散,阮唐已经把车停到这里。
看着他径直走过去的背影,祭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怕不能被阮唐保护,也怕船舱出什么意外。
“大祭司。”
木精公主温软的声音打断祭祀的纠结,经历这样一战,见证同伴们惨烈的死状,她比清晰这个世界的残酷,更学到了什么是抉择。
“我们要进去。”公主亭亭玉立,她在指挥木精的命运。
他们如何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下保证一个雇佣兵的忠诚呢?当然是展现自己的能力。
木精们纠结的这段时间,阮唐已经看见废品边靠着闭上眼睛的蓝迪恩费。
SS级虫化后的虫甲保护他在如此可怕的撞击下依旧完好损,最起码外表是完好损。
但蓝迪恩费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麦色的脸颊透出病态的潮红,剑眉在眉心皱成一团,眼皮痉挛般跳动,汗水一次次划过他的鬓角和锋利的下颌,汇聚在下巴滴落,四肢力的瘫软敞开。
还有最明显的,甚至明显到阮唐指路找到蓝迪恩费的一股浓郁的黑巧克力味。
论雌雄,虫族的信息素是最能告知他们身体状况的指示灯。
现在的蓝迪恩费,浓郁的快要凝结的信息素就是在吸引一只雄虫帮自己缓解濒临崩溃的精神域。
雌虫声息的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意识到阮唐的存在。
这在这时,入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四只木精。
下一秒,蓝迪恩费周身的戾气暴起。
昏死的雌虫仅剩的本能也会抵御外界的攻击。
“都别动!”阮唐轻斥,不管是蓝迪恩费还是木精都停下动作。
阮唐也不敢有大动作朝身后木精摆摆手,感受到蓝迪恩费一秒杀气体验的来客听话极了,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阮唐其实并不知道蓝迪恩费这种情况怎么解决,但真要他丢下雌虫不管他也做不到。
仁慈?良心?这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让阮唐留下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欠蓝迪恩费什么。
尽管蓝迪恩费早已不是未来那样体贴温柔,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雌虫,阮唐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活不下来。
不管出于什么心思的救,那也是救,那也是阮唐能活到现在的前提。
阮唐想了想,从腰上的弹夹拔出一管信息素。
一只拿着自己信息素抚慰剂的雄虫,这场面有点滑稽。
他轻轻打开一丝缝隙,清冷的荷花香气迫不及待涌出来,转瞬就充满了这片战舰内部荒凉的废墟。
但蓝迪恩费却没有反应。
阮唐这下也拿不准了,他试探的向前走去,可落脚踩在废墟上吱呀作响的刺耳声让蓝迪恩费猛地抬起头来,睁开猩红的双眼。
他就像被侵入领土的野兽,猛地压低身子,长腿却不受控制,搭在地上的手指蜷缩,甚至把地面抓出划痕,身体也因为狂化的痛苦剧烈颤抖。
此刻,他是一只伤痕累累力反抗的困兽。
蓝迪恩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不论是未来带着面具假笑,还是现在幼稚的鼻孔朝天。蓝迪恩费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不论是未来辉煌成就下的不骄不躁,还是现在敢两手空空出任务的冲动自负。
当然阮唐见过很多别人见不到的温顺。
可此时此刻,他看见了一个崩溃的、脆弱的、甚至可怜的雌虫。
他在害怕。
那双猩红双眼的杀气下,是恐慌与混乱,是绝望和挣扎,是沸腾和痛苦。
他急促的喘息,胸膛快速的起伏,颤抖着想要站起来应敌,可根本法动弹。
随着阮唐的走进,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他岌岌可危的神经,每一次都在嗓子内挤出动物般的低吼。他是一只困兽,只能虚张声势炸起毛发。
直到来到雌虫面前,阮唐缓缓蹲下身子,目光与蓝迪恩费平齐。
“嘘——”轻轻的气音安抚着时刻在暴走边缘的蓝迪恩费,他低沉的吼叫渐渐平息。
阮唐估摸着一个让蓝迪恩费不会应激的速度,慢慢伸出握着信息素瓶的手,十分有耐心的一点点抬到雌虫仅需要前倾就能触及却也能避开的位子。
蓝迪恩费没有动弹,似乎他们就这么僵持着。
但阮唐能感受到蓝迪恩费炽热的呼吸,就像是被虐待的却还抱有幻想的野犬在极其警惕试探陌生人的气息。
从听得清清楚楚的急促到趋于平静的绵长,蓝迪恩费不仅呼吸频率稳定下来,身体也不在颤抖。
然后,蓝迪恩费一点点低下头,用头顶的发丝触及阮唐的手背蹭着,接着是额角和脸颊,直到鼻尖和嘴唇。
花香稀释了巧克力过分苦涩的气息,安抚蓝迪恩费饱受折磨的精神域。
阮唐拿着信息素瓶慢慢摇晃,其中闪闪发光的液体形成小小的漩涡浮动,蓝迪恩费默不作声的盯着这团光芒,稍减血色的眼珠滚动,一点点吐出舌尖,舔舐瓶子的一处。
但舌尖不仅舔舐了冰冷的外壁,也触及阮唐的手指。
阮唐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只是把横着拿的长瓶子慢慢向前推,挤进蓝迪恩费苍白的薄唇。
雌虫并不拒绝阮唐的动作,顺从的张开嘴,直到阮唐把瓶子卡在他依旧锋利的虎牙后,这将他的舌头完全抵住,被迫咧着嘴,像一只叼着骨头的大狗。
而且因为这个动作,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可蓝迪恩费视若罔闻,直直看着阮唐,他只能看见阮唐,因为他只有阮唐。
阮唐顺着他的脸颊抚摸,拇指掠过他深邃的眉眼,鲜红的睫毛眨巴眨巴,竖直的瞳孔倒影着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