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赶在日头变毒之前进入电视台演播厅的时候,偌大的演播厅里,人声鼎沸,就像菜市场一样。争吵声、劝架声交杂着,一片混乱。
副编导徐涛和第二主持人于欣欣不知道为了什么正在争执,周围围了一圈人,或真或假地在劝架。两个主角情绪激动,你来我往,吵架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劝架的声音。
童言侧耳听了几句,两人说的都是猴年马月的陈年往事,明白他们大概是刚刚发生了点摩擦,现在新仇旧怨都翻出来一起算。
童言看着两人越来越失体面,再这么吵下去怕是会影响今天的拍摄进度,不能这么放着不管。
她拉住编导小乔,问了问他俩吵架的原因。小乔跟童言差不多大,同为编导,是节目组的八卦集散中心。
小乔听童言问自己,立即一副“你且听我细细道来”的模样,一脸的讳莫如深说道,“是为了今天小剧场的内容”,她深谙语言交流的艺术,战术性的停顿一下才继续说,“徐涛坚持让于欣欣走水池里登台,舞台效果好;于欣欣不想碰水,说会影响妆造。”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在小乔的倾情演绎下,好像能拍一集40分钟的连续剧。
听罢,童言琢磨了一下,忽而有了计较。她先指挥旁人先把争吵的难分难解的两人分开,分别安排到两个休息室里。
童言虽说来到节目组的时间不长,资历尚浅,但她对工作有一种自以为是的责任心。在职场老油条眼里,这种责任心也可以叫做年轻人的傻气,他们巴不得有人顶大梁,而自己缩在后边。所以看到童言主动跳出来调和这件事,都非常配合她的指挥。
她决定先去找徐涛,虽然徐涛对她的偏见非常大,但他年纪比于欣欣大,童言寄希望于他自恃身份,作出让步。
童言推开休息室的门,一股烟味直冲脑门,她不禁大皱眉头。顾成明是不准人在录影棚里抽烟的,但现在徐涛却在休息室里吞云吐雾,全然一副“我心情不好,你能奈我何”的惫赖模样。
“徐老师?”童言轻声说,“先消消气,我们冷静下来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徐涛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烟,依旧气鼓鼓的样子,并不搭理她。
“徐老师,”童言又耐着性子好声相劝,“于欣欣年纪轻,不懂事,说话比较直;而且又是个主持人,她团队对她形象要求高。您看这个事,能不能商量商量?”
童言一再的做小伏低,徐涛终于肯搭理搭理她,他轻哼一声说:“我不想讨论这个事,这是不能讨论的,我是编导,主持人只需要听我的就可以了。”
童言让他堵得没话说,只能在内心里翻个白眼。她的妈妈从小就教育她,处理事情之前先处理情绪,不要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做任何决定。然而徐涛这个拒绝沟通的态度让童言从劝解,她于是又去找于欣欣。
于欣欣是节目组第二主持人,主要是配合第一主持人顾成明老师主持。除了这些基本工作,还要看节目的需要,有时候也要演节目、做游戏等。
“欣欣姐?”童言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隐忍的抹眼泪,害怕把妆哭花,只是拿着纸巾小心翼翼的沾掉溢出眼眶的泪水。
于欣欣见到童言来,哭诉道:“我感觉他每次都是故意针对我,以前也让我扮丑装、故意搞乱我的妆造,又唱歌又跳舞的。我是来做主持人的,不是来做小丑的。”
站在女性角度,童言对于欣欣的话深表赞同,徐涛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他在工作中对女性总是有意意的贬低或刁难。童言在辩论赛中大放了一通男女对立的厥词之后,好巧不巧的就被安排在他手下工作,那段时间也吃了不少苦头。
但从工作角度来讲,徐涛的做法可非议,综艺节目的主持人不能只主持节目,要参与很多其他的项目。
童言软语相劝,“不如听徐涛的安排,从水里登场后,我给你安排快速的换一条裙子?”
这个方案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好的折中方案,但于欣欣听后,没有表示赞同,嗫嚅道:“我,我不想沾水……”
一直站在旁边的于欣欣的经纪人,把童言拉在一边,悄声说,“我们艺人有些特殊情况,童编导能不能去徐编导那边说说……”
童言睨她一眼,这不应该是经纪人的工作吗,怎么求到自己头上?她细看那经纪人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副谨小慎微的拘谨模样,看这样子已经在徐涛那里碰过壁了。
童言暗叹一声,人人都不容易,最终决定还是得去徐涛那边做工作。
于是她又返回徐涛所在的休息室,顶着满屋烟尘,赔笑说,“徐老师,现在有一个折中的方案,咱们研究一下哪个更好,可以吗?”
“不可以。”徐涛不耐烦的说,转身要走,摆明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徐老师留步。”童言快走两步追上他,又说,“编导组其他同事或者还有更好的想法,不如咱聚一起坐下来讨论一下?”
童言提醒他编导组是一个团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别人也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
徐涛停下脚步,看着她,倏儿嘴角翘起一个讨厌的弧度,挑衅道:“对啊,编导组里还有你顾老师,他是总编,他听你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