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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荼蘼|快穿 > 浪荡无情的母亲31

浪荡无情的母亲31(1 / 2)

世界将乱。

郁小小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自己看不到了。

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好。

郁小小行走在道路间,曙光微明,月亮的白影若隐若现,被彩霞淹没。她摸到晨露浸湿的衣物,她将要步入剧情的末端。

不管结果怎么样,不要责备自己。

她慌张地冲进柳家,在柳六安的怀里细细把郁楠楠说的那些说来,她带着一种可怖的荒诞感和不真实感,还有揣揣的不安,她强笑着,“他这是发梦了吗?”

两分的情意化作十分的深情,她紧张地看着柳六安,试图让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试炼场?”柳六安喃喃出声。他蹙着眉,下意识认为郁小小是发了疯,然而他看到郁小小似慌张似恍惚求肯定的表情,他一下意识到,郁小的可能是真的。

至少她认为是真的。

到底是郁楠楠骗过了她,还是他在实话实说?

他想到柳彤的尸检报告,心悸而死。柳彤的母亲有心脏病,但是柳彤很健康,她从未表现出不继的症状来。但是柳彤体内检查不出任何药物,她真的像是心悸而死。

如果郁小的是真话,那么事情就很说的通了。

郁楠楠有不为人知的神秘手段。

可如果这样的话,郁楠楠会猜不到他的这个母亲会做什么吗?

他会什么防范都不做吗?

柳六安勃然色变。

然而已经晚了,在他说出试炼场的时候,郁楠楠下的咒术启动,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两个人天旋地转,直接落入了游戏场副本——紫色蔷薇。

紫色蔷薇副本正厮杀到最后阶段,百余选手十不存一。恢宏的城堡外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残肢飞血。一群人死的死残的残杀的杀,还有的半个头露在半人高的食人花花苞里。眼前的一幕冲击着郁小小岌岌可危的精神。恰好一个寸头抓住短发一个抹脖,鲜血四溅,飙出几米远,直直淋在郁小小的脸蛋上。

“啊!!!”郁小小直面冲击,她颤巍巍一摸,看到指腹上的红色,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她不叫还好,她一叫,沉浸在厮杀里的选手顿时望过来。他们杀得忘我,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多了两个人。如今看过来,副本里几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余下的人里明显有成组的小队,他们两两对视,决定先搞定这两个。

柳六安暗骂一声,他养尊处优许久,之前的功夫早不知丢到哪里去。看着冲过来的人,他本想带着郁小小一起走,但是她死也不醒。他迟疑一瞬,放弃拿她当沙包的念头,抄起看好的刀具,发力迎了上去。

等郁小小醒过来的时候,漫天的红色帐幔飘舞,周围安静得过分,她耳边好像还回荡着肉贴肉的击打声,鲜血喷涌的水流声,食人花的咀嚼声。

先前的一切都是梦么?她恍惚着,数的红色纱幔飘来飘去,只有头顶的一盏水晶灯散发着光芒,照亮其下的空间,数不清的纱幔隐入照不亮的黑暗中。她处于黑暗与纱幔之中。

郁小小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还是那件衣服。其上的灰尘和鲜血提醒她之前发生的并不是梦。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她想下床,然而当她往外走,却怎么也走不到边。她回头望,水晶灯已然离她很远。

这张床的边界会移动。

她一脚深一脚浅踏回去,心下有些慌张。这是男主搞的鬼吗?郁小小只记得文里写男主把母亲收起来,封印到一个小珠子里,再然后就是精神禁闭。其间发生了什么?和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她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妙的东西。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又忽然想到了后期的剧情。系统真的会让她在那个封闭空间里呆到精神失常吗?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郁小小记起之前第一个世界有个时间加速按钮,这个按钮能用吗?她胡思乱想着,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时间漫长,这里没有一个人,她纠缠着红色帐幔,想这是什么审美。红色帐幔被叠成一只只小兔子,她聊到把帐幔折起来当秋千使。帐幔很结实,她拽着晃荡,从一根到另一根。像是小时候她看的女主出场的唯美场景。她在失重与紧张间忘却,眼里只有愈发靠近的帐幔,她拽着一根又一根,摸到叠着的兔子尾巴。红色的帐幔缠绕,她在其间穿行。

很快,她气喘吁吁,使不上力,手一滑落下去,却在离床一臂的时候被兜住。帐幔缠裹着她,像是蚕茧漫长时间终于破开。里面不是愈发美貌惊艳的闪光者,反而是过成长时间徒有岁月痕迹的平庸者。她的头往后倒,脖颈嘎吱不堪重负,她拼命往后仰,红色帐幔兜着她的腿脚,她在后仰的窒息中笑起来,气体艰难地穿行狭窄的甬道。她目眩白光,眼睫微湿。

她想笑。

口水呛进气管。她挣扎着扒着帐幔起来,倚在上面喘气。老了老了,身体内部的涌动很久才平息下来,像是使用很久的车勉强前行。

我多久没有运动了呢?她想到,好像很久,自从郁妈死之后,她就没有再坚持运动过。就算原琳琳拉着她,她也懒怠去动,唯一算得上规律的,是陪王易晨跑。

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忽然有一天,她不想去做,于是在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不再去做。她狂热地扑在工作上,扑在科普上,到原琳琳也会说她偏激的地步。她咀嚼着自己造出来的幻境过活,然后看似冷静地被抽掉一根根浮木。

她沉溺海底。

其实柳彤的事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恰好在那个时间,恰好她是那个状态,恰好她再受不了。虚假就是虚假,在平静的时候可以度过一生,还能挑挑拣拣怀念一番,可是一旦出了事,那支撑便如镜花水月,一下子碎下去。

她是个很平常的人。

很平常的人。

不平常在,她不认命,也不肯放弃。

在晃悠悠的帐幔里,在吊着的腰和脚的哀嚎下,身体的酸软通过神经投入大脑。她漫目的地想着,是不是那个世界的她死了,所以坚强也就少了一部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上个世界崩溃的时光,或许崩溃也是寻常。

再或者,上个世界的她还没有彻底崩溃。骤然的死去并不比磨刀的钝痛来得如意。

她的手指在绷紧的帐幔上弹过,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仿若弹着声的钢琴曲。

周遭寂静,她却仿若在心底听到了那声的曲目,悲壮的,不详的,却也恢宏的曲目。在这样明晰的透彻中,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向后仰头,看到了高高在上的,俯视她的郁楠楠。

他的眼角有着一抹血痕,像是刚上完战场,迫不及待来取他的战利品。

“妈妈,”他这么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郁小小已然起身,她皱眉看他身上的血迹,闻到浓烈的血腥味。郁楠楠歪歪脑袋,露出笑来。

“这里是紫色蔷薇。”

他打个响指,周遭顿时亮起来。郁小小这才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古雅的花纹,铜色的桌椅,遍布的花草,棕色的绒毯,不远处是一扇窗户。

这个房间很小,房顶尖尖,帐幔挂在尖尖的屋顶内部,那盏水晶灯此时暗着。她揉揉眼睛,再三看去,意识到这屋子就这么大。可是刚刚她……

郁楠楠看着面前的母亲露出惊慌的神色,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四周,然后死死盯住他,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她的认知,晕倒前的血腥一幕纷纷浮现。

“那些,都是真的……?”她抓着脑袋,郁楠楠噙着一抹笑意,“是真的,妈妈。”

他微俯下身,挑起一缕头发。她还抱着脑袋,脊背弯成漂亮的弧形,不断颤抖。

她在脑海里拼命搜寻可以让她感到安心的东西,郁楠楠让她感到一丝危险。什么,什么可以抓住呢?她抓着脑袋,一个人影忽然闪过,她抬起头,凌乱的头发里露出一张憔悴的脸,“柳六安呢?柳六安呢?他人呢?”

郁楠楠闻言,深吸口气,半晌在郁小小期盼的目光里挑起一边眉毛,他半蹲下身,平视着郁小小,“他死了。”

“死在一朵食人花的嘴里。那食人花十人高,张开的两瓣大嘴里全是密密麻麻一排又一排的牙齿。妈妈知道鲨鱼吗?它每次捕食的时候都会崩掉一些牙,便有新的牙从后面替换。柳六安很灵巧,他躲过食人花伴生的捕蝇藤,撑开四肢组织食人花的大嘴合上。食人花的牙齿乱飞,从后面涌上一排排的牙齿。柳六安手一滑,就那么落进食人花的嘴里,格机格机,咬成了碎块。”

“食人花绞肉机一样把他绞成了血沫子。它一喷嚏,血沫子就飞出来,被缠绕的伴生藤挥舞着掠走。”他伸出手来,弹弹衣袖,笑着道:“当时血沫子乱飞,有的飞到这上面——”血沫子好像从衣袖上落下来,郁小小听得郁楠楠道:“我好生气,为了见妈妈,我特意准备的衣服,就这么被它弄脏了。柳六安怎么也说是妈妈的情人,算得上我的长辈。食人花怎么能吃掉他呢?”

他还是笑着,“于是我砍断了它的根茎,剿碎了它的伴生藤。看着它周围的植物移过去把残块吃了个干净。我想着妈妈可能不信我,于是特意带了块回来。”他挥挥手,一块扭动着的绿色植物块出现在半空。黏液湿哒哒地要落下来,粗糙的绿色表皮红暗色的经脉跃动。

郁小小被吓了一跳,那块植物残块还被郁楠楠挪动着往她面前,她尖叫一声,把头埋进柔软的被褥,就听郁楠楠笑起来,分外轻松畅快。

“妈妈,我为您的情人报了仇,您那么爱他,总该要奖励我些什么吧?”他几乎谓叹道。

那块植物块茎还在扭动,像是刚刚被宰杀的新鲜的牛肉细微跃动抽动。黏液拉得长长几乎要落在床上。郁小小仿佛感受到那黏糊糊的东西挨到她的头,她从被褥间偷看,就见那块茎长长落下来的黏液,她尖叫着要郁楠楠拿走拿走。郁楠楠勾起微微的笑。

您看,您也没那么爱他。

他伸手在半空握紧,一股形的力将残块扭榨成汁,绿色的汁液不断地涌出,混合着白色黏液在空中扭曲。手背迸出青筋,残块被榨成碎末。他看眼埋着头颤抖着还偷看的郁小小,把挤出的汁液悉数扣进玻璃杯里。

那团汁液在玻璃杯里不断涌动,他握着杯子,柔声去哄郁小小。郁小小感到一股诡异的恐慌,她不知道这个一向听话的儿子到底怎么了。但是他听从她那么多年,熟悉的掌控感越过了不安。她抬起头,就见那团汁液在玻璃杯里翻滚,她捂嘴欲呕。

郁楠楠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他看着捂住嘴不断反胃的郁小小,忽得伸出手钳住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郁小小使劲也没有甩脱。她尖叫着拍打郁楠楠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见郁楠楠忽然放松下来,紧皱的眉头松开。

他松一口气,浑身几乎凝滞的阴沉消散些许,他看眼郁小小,慢悠悠地晃着那杯汁液,引得郁小小紧张不已。她害怕郁楠楠要她喝这东西。

郁小小的脑子还没有判断出怎么回事,但是她敏锐地知道现在做主的是郁楠楠。就像小动物一向比较警觉,她觉得棘手,早知道对郁楠楠好一点。她在内心不断祈祷这都是梦。但是她的祈祷并没有起作用。郁楠楠一把拉起她,粗暴地扼住她的脖子,使力掰开她的嘴,把那杯绿油油克鲁苏一样的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

郁小小疯狂挣扎,剧烈的挣扎使得她根本感觉不到那东西滑下去的感觉。但不论她如何抗拒,那杯绿色的汁液还是晃悠着跳动着跃进她的食管。在蠕动着的血红色管道内下移。黏糊、恶心、拉扯不断。郁楠楠放开她的时候,她俯下身去反呕,然而那东西在胃里顺着往肠道去,左右晃荡着就不往上走。

她呕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喝了一口咬不断的喉头黏性物。恶心得郁小小呼吸困难,她恨恨盯着郁楠楠,眼睛因为不断的呕吐冒出泪花。郁楠楠看着她的眼神,却感到全身的毛孔都在打开,像是在西双版纳呼吸纯净的空气。他醉在高氧的微醺里,情不自禁伸出手,却被郁小小狠狠打落。

他清醒了。

恨我吧,他这么想着,又笑起来,他看向四周,眼里是郁小小看不懂的情绪,“多像啊。”

他起身,摸铜色的桌椅,桌椅上雪白的鹅毛笔,摸古朴的窗帘,半人高的带窗台的窗户。他打开窗,清新的空气飘进来,他甚至蹲下身摸长长的绒毯。

“多像啊。”他这么谓叹着,郁小小随着他的动作而看去,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愈发的焦躁使得她暴躁起来,“神经病。”她恨恨说了声。

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满是谓叹地抚过每一处,嘴里不断喃喃自语,郁小小看着他神经质一样的动作,几乎要以为他疯掉了。

在转完一遍后,他回过身来,坐在床上,摸着郁小小的头发。他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郁小小完全把不准他的脉。刚开始她还想打亲情牌,但是郁楠楠的话一下子叫她意识到,她的小心思全被看清,郁楠楠知道她把他的秘密告诉了柳六安。

知道她欲致他于不治之地。

她知道事情大发了。

郁小小看着他的动作不解其意,他也不用她知道。他一伸手,那床便延伸扩展到窗边,郁小小被他拽到窗台便,箍着下巴往外望。

外面是山是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她不禁往下望去,只望到涂鸦一样的色块,极大的高度差使得她头晕目眩,她勉力睁眼去看,那巨大比的食人花早不见踪影,隐藏在层层的草木之中。

眼皮挣不开,她赶忙抬头,山水宛如水墨,深头浅底,连绵如云,夺人心神。她伸出大拇指,指甲盖盖在眼前,正好挡住一个山头。

连叶穷,浅淡似墨。迎面的风送来旷远的气息,她趴在窗台,一瞬间要忘记自己在任务世界里。

直到鸟鸣啾啾,有鸟儿来吃窗台上的谷子,她恍然回神,就见郁楠楠拿着面包,揉着碎屑给鸟儿。见她看过来,他也没抬头,只喂着鸟。

“以前我想做您手里的鸟儿,您逗我喂我,我给您唱赞歌。”他把小面包掰开,碎屑撒了一片,更多的鸟儿来吃。

说完那句话,他许久没说话,郁小小都以为刚刚的声音是她的觉。

面包揉成碎屑,他低头看着鸟儿夺食,蓝的黑的白的红的,五颜六色,机灵可爱。郁小小伸出去逗它,便有一只机灵的蹭她的手。

“可我,连只鸟也做不成。”

他喃喃道。

你做的成,郁小小在心里回道,只是鸟儿喂不喂食,逗不逗,全然取决于他人。他人爱不爱这只鸟儿,赶不赶它走,也全然取决于别人。你想做的不是被人讨厌,被人赶走的,喜欢一阵厌倦了的鸟儿,你要做的是永远不被厌倦,永远不被讨厌,永远不会被赶走的鸟儿。

可是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鸟儿,全然取决于他人的鸟,其待遇必然受到人基本的生理特性的规律摆布。人天然便喜欢新鲜的,刺激的。没有一只鸟会永远被喜欢。

除非它有用。

所以,郁楠楠,你想做的不是鸟。

他的姿态放的很低,但内里的欲望如焰生水涨。郁小小心里如是想,面上却是讨好又带些恐慌,“怎么会呢?楠楠这么有本事,做什么不成?”

汁液黏腻的口感还残留在喉道中,仿佛一直黏到胃里。肠道翻腾,她看着他,好话不停。

然而不论她说什么,郁楠楠只是看着她。他的一抹精神附在一只活泼的小鸟之上,看着郁小小喋喋不休地讨好。它看到满目寂灭的男人,还有分明厌恶恐慌却强逼自己笑起来的女人。

他忽然觉得荒诞。

他听着郁小小夸他的话,加起来比前几十年都要多。那只鸟儿不肯放弃地去靠近她,郁小得心烦,下意识把它拂了出去。那只鸟儿一瞬间没有保持好平衡,掉下窗台。它怔愣着,跌到半空才想起来扑腾翅膀。然而早已经晚了,一旁闪电般弹射出一根藤蔓,郁楠楠眼前一黑,那只鸟儿便被藤蔓绞杀。

耳边还是郁小小虚伪的夸赞,郁楠楠失了兴致,心仿佛在冰窖里冻到麻木。曾几何时,他如此盼望着郁小小的夸奖,可如今听到,却索然味。他揉揉眉心,反噬的伤害还未消去。他该愤怒的,他的母亲在他几近绝望的时候狠狠背叛了他。可是似乎早就想到这一点,他内心一点波澜也提不起。甚至还没有老师背叛他时不可置信。

其实也很正常吧,老师为了她的继子,继子的性命到底要比一个很早以前见过的小男孩重要,况且也不一定会死。妈妈不爱他也正常,毕竟他不讨人喜欢,也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爱她的孩子。

没有人爱我吗?也不必然,我救下的女人很爱我,追随我的下属很爱我,可是她们爱的是我吗?还是我的力量,我的权势,我的能力?

到底是不爱,所以怎么都能找借口。如果是妈妈因为我的权势而永不放弃呢?

他笑起来,为自己的不可救药。

爱我者,我弃若敝履。

不爱我者,我甘之如饴。

爱上自己的妈妈,这是一件很挑战人三观的事,只是对于郁楠楠来说,并没有那么让人震惊。在很小的时候,他便长长久久地希望长伴母亲身边,永不分离。郁楠楠也说不清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孺慕?爱慕?或许只是孩子对亲人的一种渴盼?

郁小小对他并不好,他虽然伤心,但也能勉强捡到一些糖吃。比如从未有其他人踏入的家,比如她甜言蜜语的话,比如她高兴时抱起来亲他。

可是有一天,她带了男人回来。

那时郁楠楠心底满是愤怒,为什么妈妈,为什么?那个男人和她亲密地纠缠在一处,在郁小小和郁楠楠的家里。少有的可以安慰的征象被破坏掉了,他比愤恨。他探出头来,想看看两人如何相处。交缠,亲密,依偎。黑夜中他看到郁小小裸露的躯体,月光下仿若天上神祗,他心里升起浓浓的嫉恨,对于那个被她鞭打的男人的嫉恨。他看到显露的红痕,恨不得那鞭子是落在自己身上,他看到她被压倒在沙发,恨不得上前去掀开那个男人,跪下把鞭子递上。

那是我的母亲,合该和我亲近的母亲!

凭什么!

可她的眼神望过来了,那样多情的、情的眼神,他落寞地回去。

他的心里,充满了对于那些小玩意儿一样的男人的怨恨。

他急需发泄。

他找上了张云。

他是郁小小的儿子,这是个很有利的身份。他们嫉恨着他,为着他的存在提醒他们所爱的女人曾经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甚至生下了孩子。可他们也讨好着他,为他们都认为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想法。

看,他们如此愚蠢,母亲根本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困于世俗的桎梏,她不爱我这个儿子。

他感到莫名的骄傲,也些许悲哀。

他挑拨着张云,看他在得不到母亲的雨露时崩溃,看他看不清母亲到底在乎什么。他以这些男人的苦乐为食。

直到四年级。

新的班主任来了,路青告诉他,有一种方法可以验证亲子关系。

以后的数次,郁楠楠都痛恨他自己,如果他没有为了验证而忐忑地去做亲子鉴定。就不会再以后的相处里那样卑微,也不会在世俗禁锢的破裂下生出不容的心思。他的人生宛如疯马拉车,在这一年,终于彻底拉不回。

不是。

他偷出的头发告诉他,他并不是母亲的孩子。

之前的一切不解都得到了合适的答案,但他宁可没得到过。那时候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他能想到的只有孩子这一个身份,他可以以这个身份理直气壮地去讨要她的关注,她的爱。可是这个身份也丢了。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这一点。

他不再叫郁小小妈妈,郁小小的一点关注都可以让他高兴半天。他低到了尘埃里。我自己算什么呢,我再低一点又算什么呢?只要她高兴,只要她肯看我。

如果说在得知自己不是郁小小的孩子前,他对郁小小的感情是子女对母亲的爱。那在得知之后呢?他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可以摆脱这样的境地,他知道很多种方法可以让自己离开这个会毁掉他的家庭。可是他看着她,还是舍不得,他的脑海里从未出现离开这样的选择。他在郁小小不自觉的驯化下生出渴盼与自厌来,他惶恐不安,害怕失去正统身份的自己随时会被郁小小赶出去。

然而郁小小并没有,这带给他一丝希望,她是爱他的。

那时的郁小小,正忙着工作,忙着写作,忙着和原琳琳她们一起实现她们的梦想。她的情绪很不稳定,郁楠楠看得出来,但他没有办法。

每当他试图劝告,就能在郁小小的眼睛里看到莫名的令人恐惧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令他想起来那个晚上,他追下楼去为母亲披上衣服,她将他推倒在地,一瞬间爆发出的仇恨的眼神。

他讨厌的那样的眼神。

他也害怕。

在一次次的自我作贱里,他的大脑开始便得混沌,性格也阴郁偏执起来。天赋不珍惜,上天会收回。脑子一旦不清楚,再不接受一些中正的知识和系统的洗礼,人只会越来越迟钝,越来越失去灵气。

他逐渐麻木。

后来换了房子,郁小小频繁地夜不归宿,风言风语起来,她也不说话。他暗地里下手,把那些多嘴的男人女人的嘴麻倒。有一次他遇到长大的张婷婷。她的监护人回京城去了,小时候她含激素的食物吃得太多,小小年纪开始发育,家里也不重视,反以为美,以至于性发育早早提前,压制了正常发育。她的身高定格在一米五。

看到他,张婷婷很惊恐。他想啊想,才在脑海里翻出一个画面。哦,他交给司雨如何使用绳子和麻药的时候给人看见了。

她显然想到了这一点。

其实一开始,郁楠楠是没有想要去管司雨的,只是司雨找上门,漠然地说,那件事情是她主导的。因为她的小姨丢掉了高薪的工作,导致她丢掉工作的那个人是郁小小的男朋友。她讨厌郁小小,在知道司雨和郁小小的儿子一个班后,拿司雨母亲的日记交换,要整一整郁楠楠。

司雨有一笔绝技,能够快速模仿人的字迹。正好赵详不满郁楠楠许久,便找上门来要司雨帮忙。她装作被威胁的样子,吐出那一个计策来。

那个计策成功了。

“我做了那些事,你肯定讨厌我。但是我撬开了张婷婷的嘴,”她面表情,“俄狄浦休斯。”

郁楠楠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我不是拿这个来威胁你。”她道:“只是你很讨厌我,很想报复我,班里那些事,是你做的,也只有你做的。我有你的秘密,你很难奈何我,就算奈何,也不过两败俱伤。”

“你帮我。”她这么说,“我帮你澄清。”

司雨很少说这么多话,事实上,因为长时间不开口,她说话有些磕巴,她不知练了多久,才来和郁楠楠说这些。

郁楠楠答应了她。

他们做了交易,司雨帮他澄清他身上的污点,他还抱着希望,认为妈妈是误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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